男孩语气很认真,许愿仍旧不敢露头,又往陈诺背后躲了躲。
半晌后,才小心翼翼探出小半张脸:“你没生气啊?”她还记得上一回说要报警后,他不客气的让她别多管闲事。
抿着唇,小姑娘神色惴惴,看上去很是不安。
戚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有。”
其实他从前也没真的生气,只是觉得没必要做无用功。
总归在成年读大学前,他脱离不了戚从峰。与其报警后多挨上几回毒打,不如忍一忍过去。
没想到这次可以不用忍。
说起来戚野自己都觉得奇怪。
许愿他们冲上来帮忙还好说,何老师钱主任作为老师,照顾他也情有可原。
然而不太爱说话,他和初二(3)班其他同学平时没什么交集,更别说之前迎面给了刘晨睿一拳。
但今天,要不是他们。
他可能真的要被戚从峰打死。
“你俩在这儿说啥呢?”江潮不知道他俩之前的事,上来拍了把戚野的肩,“什么对不起生气的?行了行了刘叔到了咱们快走!”
一边把人往外推,一边在班级群里报平安。
石小果本来要跟着去,陈诺眼尖看见她手上的伤:“我陪你去处理一下。”并不严重,只是刚才制服戚从峰时,不小心撞上课桌擦伤了。
“我和你一起。”知道石小果肯定不同意,他给她看自己手上的血痕,“七爷,让我妹他们和你一块儿去啊。”
戚野点头:“嗯。”
许愿也说:“小果你跟我哥去吧,你没事我哥还不一定呢。”
倒不是真觉得石小果没事儿,只是她从来大大咧咧,一向不把小伤小痛放在眼里。
只能拉体弱多病的陈诺出来当借口。
“行吧。”石小果不耐烦摆手,“就你们一天到晚婆婆妈妈的。”
极不情愿的和陈诺去诊所。
这还是许愿第一次来戚野家。
尽管进过两三回小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始终不知道他住在哪一层。
和江潮一起跟在男孩身后往上走。
江大少爷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头一回来这样的地方。
进屋之后,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原本想主动帮戚野拿东西,看见那个四个万向轮坏了三个的行李箱,眼睛直接瞪圆了。
最后只能低头,玩起在打斗中磕坏的手表。
许愿见过戚野在除夕夜卖烤红薯,见过他肿着大半张脸搬小山一样的蜂窝煤,见过他在批发市场里捡别人不要的蔬菜。
所以倒是比江潮淡定些。
毕竟是别人的家,到处乱转不礼貌。
江潮僵在客厅不敢动,许愿也没往里走。等了一会儿,索性去阳台上看风景。
老城区自然没什么看头。
这里是六楼,极目望去,几乎没有什么高层建筑。唯一能作点缀的,只有在斑驳墙皮与纷杂电线间顽强生长的爬山虎。
绿油油的,顺着裸.露掉漆的楼房外墙,不屈不挠向天空生长。
许愿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目光不经意划过某处,猛地一顿。
“好了,我收拾完了。”
戚野没什么家当,要不是加上之前他们送的生日礼物,甚至连破破烂烂的行李箱都装不满。
拎着箱子走出来,就看见这俩人一个愣在客厅,一个呆在阳台。
知道江潮肯定是被家徒四壁的景象吓着了,戚野没多说。
走了两步,上前拍了拍许愿的肩:“走——”赫拉
刚说出一个字,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很快明白她为什么站在这里发呆。
阳台上,墙脚下,落满灰尘的墙裙印着小半个手印。
因为时间过得太久,血液干涸变性,已经不是最初的鲜红,呈现出毫无生气的褐色。
是手掌的前半截,还没来得及全部压下,便被醉鬼拖着腿强行拽走。
孤零零印在雪白的墙上。
“没事。”
戚野淡淡看了眼那半个手印,“走吧。”
他忘了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印上去的,也许是铁衣架劈头盖脸抽下来的那一回,也许是男人高高扬起手的那一回。
又或者随便哪一次,戚从峰莫名其妙看他不顺眼,操起板凳、电线、水壶一类的东西,虎虎生风砸下来。
这样的事发生过太多次。
他真的记不清了。
男孩语气格外平淡,毫无波澜,就像是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