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他给她折会自己走路的小河马,给她弹一闪一闪亮晶晶。长大了,他帮她补习考试中拖后腿的内容,在陶淑君发火的时候替她说话。
所以许愿说的是玩笑话。
但也是真心的。
陈诺从来没拿成绩评判过她,而她同样不会用名次去衡量他。
更何况西川一中的前十都是中考状元预备役。偶尔一次没拿第一,实在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这件事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除了陈诺又从书店抱回一堆习题,被许建丽说了两句。很快,没人再提起这件事。
于是,第二件事对许愿而言,显得格外重要。
那就是许建达终于结束在外常年不断的出差生涯,回到西川,打算自此稳定下来。
不再和以往一样四处乱跑,一年只回两次家。
“年纪到了,干不动了。”至少除夕夜前一天,在陈诺家饭桌上,许建达是这么说的,“公司正好在这边有个管理岗,我回来也清闲,还能顺便看着她妈。”
指的自然是陶淑君。
自从许愿和戚野在人社局门口放完录音后,陶淑君直接大病一场。
病好后,人社局领导用“身体不舒服需要好好休养”的理由,把她调去另一个看似平级,实则不太重要,五六年之内没什么升迁希望的岗位。
至于这件事和录音里辱骂领导的内容有没有关系。
就没人知道了。
陶淑君爱面子,从前在办公室被同事阴阳怪气,回来立马找许愿的麻烦。
现在从热门岗位直接被扔去完全不重要的部门,又被人社局上上下下听见自己发疯的录音,哪里能受得了。
许愿不在家,没有发泄对象。她天天在家里摔东西。
楼上楼下邻居向物业反映好几次,最后联系到许建达:“快回来管管吧!你老婆再这么下去得把房子拆了!”
恰逢公司在西川设立新部门,许建达趁这个机会调岗回来。
在许愿记忆中,许建达至少有八九年没好好待在家。
这一次,他大概不会再出去工作。
不过这件事虽然相对比较重要,实际和许愿并没有太大关系。
因为许建达说:“你还是先住姑姑这儿,你妈那个脾气在家里没法儿学习,该中考了,别让她影响你。”
小时候的记忆模模糊糊,长大后和许建达没怎么见面。
对于这个常年在外的父亲,许愿始终很生疏,不知道该说什么,点头应下:“好。”
或许于陶淑君而言,许建达回到西川很重要。
然而对许愿来说,依旧住在许建丽家,见不到发疯的陶淑君,也少见不管事的许建达。这样的生活和从前几乎没什么区别。
甚至能说得上一句与她无关。
所以今年除夕,许愿过得很平静。
这回考试她考得不错,班里第九名,年级前五十。即使放在以前,陶淑君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更别说现在是在陈诺家。
许建丽非常利索,不许她帮忙,自己张罗好一大桌卖相可口的年夜饭。
虽然味道尝起来一如既往清淡,但只要不像去年那样被赶出家门,一个人在街头游荡,许愿就已经很开心。
四个人吃过年夜饭。
陈涵是个大忙人,一吃完饭,立刻去书房和大洋彼岸的同行开视频会议。许建丽仍旧不让许愿插手,自己收拾碗筷。
陈诺对春晚没兴趣,说了声“我回屋看书。”,直接往卧室走。
“哥!”沙发上的许愿目瞪口呆,“今天是除夕!”
就算这次拿了第二名,大过年的,没必要这么刻苦吧?
“你别管他。”陈诺还没开口,许建丽的声音和着水声,从厨房里传来,“你哥就是那个脾气,和他爸一样一样!每年这父子俩都往里头一钻,谁拦都拦不住!”
陈诺微微一笑:“你好好看电视。”
没多解释,转身进了房间。
许愿在“那我也跟着哥哥好好学习”和“大过年的谁疯了要学习啊!”这两个选择里纠结半秒。
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选择了后者。
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很无聊,她拿起手机,给所有任课老师发过拜年祝福。
又小窗戳戚野:“你吃了没!怎么没见你在群里发图呀!”
女孩发来消息时,戚野正拆开一个崭新的电磁炉,将插头插好。
听见提示音,顾不上去拿厨房里洗好的菜,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拿起手机:“快了,正在弄。”
西川一中寒假宿舍不留人。
要过年,无论外地还是本市学生全都要回家,生活老师也得过春节。
所以前几天,戚野便收拾东西回到老房子。
戚从峰不在家。
很长时间无人居住,灰扑扑没有暖气的老房子反倒比从前有人味儿得多。
何况在他搬回家的第二天,大清早,房门被拍得砰砰作响:“七爷!七爷!七爷你开门啊!我是江潮!潮儿!你的潮儿!”
江潮拍门声音之响,用力之大。
让还没睡醒的戚野以为是债主上门,直接清醒过来。屏息静气听了好半天,才披着被子去开门。
江大少爷是下基层来送温暖的。
“这不快过年了,我们寻思你一个人住这儿没东西吃!”
江潮这回考试考得好,是班里第三十五名。除了为陈诺“讨公道”那几天,他的嘴始终咧到耳边,这次也不例外,“许愿小果他们陪家里人买年货没空过来,我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