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感到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
如果说半分钟前,坐在这辆超速飞奔的车上,让她吓出一身冷汗。
那么现在,她听着许建达言辞恳切对交警解释:“同志,你们该扣分扣分,该罚款罚款。能不能让我先把孩子送去医院?她肚子疼得厉害,实在受不了了!”
许愿面色瞬间煞白,整个人不受控制发抖。
嘴唇更是颤得厉害。
许建达在说什么?
她明明没有生病,更没有肚子疼。
是他不耐烦等待,才无视交通规则、一再超速甚至闯红灯。他怎么能对交警这么说?
许愿对许建达的印象不算太好。
不过也没有陶淑君那么差。
因为许建达从来没有言辞激烈地攻击过她,最多只是在陶淑君发疯时袖手旁观。
许愿没有“爸爸应该保护我”的概念。
许建达缺失了她的成长过程,所以她不知道,一个合格的家长,无论父亲还是母亲,在孩子受到伤害时,应该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他。
而不是熟视无睹、无动于衷。
但她知道许建达现在在说谎。
她是他的女儿,而他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把她作为借口,去欺骗交警。
这样是不对的。
许愿的表情被两位交警看在眼里。
年轻那位有些相信许建达的话:“去哪家医院?人民医院?你先下车接受处理,我送你女儿过去。”
年长的交警看了许建达一眼:“下车。”没提让搭档送许愿去医院的事儿。
许建达常年在外,心思玲珑。
明白自己的把戏被交警看穿,没多争辩,下车接受处罚。
许愿一个人待在车上。
九月中旬,初秋的夜已经有了寒意。车窗关着,明明没有风,她还是忍不住发抖。
许愿想不明白。
他是她的父亲,她是他的女儿。
许建达为什么能没有心理负担、毫不犹豫这么做?
许建达确实没当回事儿。
接受处罚后,压根没提许愿骗交警这一茬,始终若无其事。
直到回家也没开口。
还是忍了一路的许愿实在忍不住,主动发问:“爸爸,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许建达正在换鞋,抬头看她一眼:“说什么?”
他的语气十分疑惑,仿佛听不懂许愿的话。
许愿张了张嘴。
一瞬间有无数话想说,随着许建达换好鞋子,直接走进主卧,又不得不把嘴里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质问含在嘴里,划过喉咙,像是一把把小刀,顺着血管扎进心脏。
割得女孩的心一阵阵抽痛。
第二天下午,戚野发现许愿有些不对劲。
身上的伤势需要做二次鉴定,他和光头郑请了一上午假。年轻男老师比较好说话,没具体问原因,痛快批准。
所以直到下午进班,他才察觉她的异样。
高中学习任务重。
六中以教育严格著称,不搞素质教育那一套,从上到下采用题海战术,作业多如山海。
于是一部分学生索性压缩吃饭时间,自己不去食堂,拜托相熟的同学给自己带点煎饼面包一类的主食,留在教室里埋头苦学。
“晚上我不去吃饭。”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前,许愿对戚野和江潮说,“今天物理作业太多了,你们给我带块毛毛虫面包回来吧。”
江潮:“啊?又是毛毛虫面包?你中午就吃的这个,下午还吃!给你换个杂粮煎饼行不?”
女孩已经走回自己的座位。
江潮沉重叹气:“我的天!要不要一个二个都这么努力!”
“早知道考进六中是这种下场,我当时就少考个二三十分!”他半真半假和戚野抱怨,“咱们这才高一!高一诶!至于这么紧张吗?”
现在一个个开始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