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酌系鞋绳的动作却止住了:“不用你去。”
大厅只开着玄关的灯,晦暗不明。
祁峋和纪酌静静地对视着,距离近得出奇,彼此的气息随着空气缠绕,短时间内谁也没再出声。
久到以为又是新一轮的冷战。
祁峋终于开口:“我心里挺不好受的,你就让我去呗。”
纪酌:“跟你没有关系,是我们家的私事。”
冷酷无情的猫崽子重拾皮肤。
拽过鞋柜上的钥匙,清零声格外明显,眼看纪酌就要夺门而去,祁峋不知为何特想抱上少年单薄的身影。
祁峋沉沉地追问:“可你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吧。”
纪酌的动作倏然顿住。
“如果需要那么一个人,”祁峋蹬上球鞋,追过去,“你不如就找我吧。”
年少时的精力总是充沛的,是源源不竭的。
熬夜举过餐,满桌的冰啤炸鸡散落,也通宵看过球赛,欢呼声后是哥们在耳边的鼾声,吵死个人。
可祁峋是第一回,深夜只陪着一个少年。
洗碗擦桌,清点分好食材,针落可闻的静谧环境,白炽灯下的影子离的很近,不时能听到窗外汽车驶过的噪音,轰鸣,再清晰放大。
“我爸以前就在刚才那家医院上班。”
“初三毕业的暑假,脑癌晚期,走了。”
纪酌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所以医院的人跟我妈妈认识。”
可这背后还有多少又是纪酌不愿吐露的。
从考上渔中的优等生成为用拳头说话的校霸,旧友矛盾,家庭欠债,偶尔提过的亲哥又在哪里,拿一手漂亮的字为什么会让他难过。
祁峋的余光里的少年,身形颀长,倔强而向上,却只字不提他背负着的过往。
祁峋倏然低声道:“为什么说自己考不上大学?”
“……”纪酌整理食材的手指一顿,“什么?”
“我说。”
祁峋的语气沉得吓人。
“纪酌,你肯定能考上好大学,因为有我在。”
啪嗒——
不知是蒜还是葱,掉在地上不知踪影,纪酌瞪大了双眼。
滚烫的拥抱直直的撞入了身体。
祁峋紧紧抱住纪酌,趁人之危也好,堪以告慰也罢。
他温热的气息落在纪酌的耳尖:“你相信我吗?”
“……”
纪酌炸了眨眼,心跳过速,“什么叫相信你。”
祁峋搂着他:“那什么,咱们渔中这月底是不是有一场月考?”
“嗯。”纪酌像在呢喃,“但是你、抱我干什么呢。”
“詹姆斯抱安东尼可以,我抱你不行?”
“没说不行。”
无形中,这个拥抱给了纪酌很大的安慰。
祁峋直到松开,才垂眸所见纪酌的表情,双眸有点儿泛红,脸颊也是,那副小表情真像是被欺负了才露出来的。
“别对阿姨说气话,”祁峋哄他道,“你考出好成绩,才是给阿姨最好的安慰和回报。”
纪酌垂眸:“……嗯,我在反省了。”
好乖。
祁峋没忍住,用曲起的手指一刮那挺立秀气的鼻子。
而后他亲密地凑近纪酌:“我租那房子,给你留一间房,每天都来找我辅导学习怎么样。”
纪酌心潮涌动,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祁峋勾唇笑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
“……”
纪酌说不出话,只愣怔地点了点头。
祁峋特不要脸的说:“因为你长得好看。”
毫不夸张的,纪酌的整张脸唰地一下红了个透。
好像有什么在悄悄生根萌芽。
祁峋非不放过他:“少爷不差钱,只想乐于助人,给不给个机会?”
纪酌抿着唇,再次点头:“……谢谢。”
祁峋扬起嘴角:“不客气。”
夏日的蝉鸣一声声。
落霞时分,远处的操场响彻欢声笑语,新的一周,少年们在校园里挥洒着汗水,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