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马车。”秦子穆气都懒得喘了,连拖带拽地将卫溱推进了马车。

车门一关,秦子穆瘫软倒地,气喘如牛。

卫溱看了他一眼,抬起左手去关窗,一眼看到了站在对面墙角的容雪霁。容雪霁半面身子都匿在阴影里,让他看不清神情。

只一眼,卫溱便关上了窗,面色如常地闭眼养神。

待几辆马车纷纷离去,无关看客也纷纷离开,容雪霁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眼前掠过卫溱苍白的脸,还有看似平淡无波的那一眼。

赠秋楼的人从左府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吊在尾巴上的折芦一把将腰间的帕子扯下,绕在掌心转了两圈。

他脚步轻巧地隐入阴影中,说:“那一刀来势汹汹,他握得也实,可伤得不轻。”

折芦将园中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四皇子说了什么惹得秦世子动气,这我没听见,不过我敢笃定:他是故意的。”

卫溱勒住秦憬的那一手又快又狠,是练过的,以他的力道和动作,秦憬根本无法反抗,更别说反败为胜,除非卫溱故意给秦憬一个反抗的契机。

他要的就是今夜见血。

折芦嘻嘻地道:“对自己一点都不怜惜,是个狠心人。”他想起京中有关“九公子养了个太监当男宠”的传言,又道,“今夜之后,九公子对秦世子怕要另眼相待了。”

“你也说了,他是个狠心人。”容雪霁偏过,“今夜他算的是秦憬,可要淌这滩泥潭的绝非秦憬一人。”

“先是主子,再是这九公子,祝家也是倒了大霉啦。”折芦笑嘻嘻的,“不过美人受了伤,正是主子乘虚而入的好时候呢。主子要是想了解点关于九公子的,可以问我呀,我可从成修那只狗奴才嘴里撬出不少东西呢。”

容雪霁耳边响起卫溱的闷哼声,那声音只有在卫溱无法忍耐时才会溢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尾巴上都吊着勾子,叫人隔着门听了也发热。

“他以前招过人服侍么?”

“翻云覆雨的那种吗?有过的,都是成修替他招罗的,不过都是女子,没有男子。”折芦开玩笑似的,“这可是‘风流’人物,主子要小心哦。”

容雪霁又想起今早的卫溱,因为被碰了下耳朵就面红耳赤,起了反应,如此敏感害羞,生涩而冲动,可不像久经情场的浪/荡子。

卫溱分明以落水苏醒为界,变成了两个人。

康成帝深夜被闹醒,出来时发现殿里跪了好几个,他拢了拢外衫,眼神落在卫溱右手新添的纱布上,那白色很刺眼。

“皇伯父,求您给我们做主啊!”秦子穆跪着爬过去,在康成帝脚边控诉道,“我和衍之差点就见不到您了!五皇子用那么大把匕首捅我们,我们跟他无冤无仇,他好狠的心啊!”

秦憬上前道:“父皇,我——”

康成帝抬手制止,咳了两声才道:“左卿,你来说。”

“是,陛下。”左斯宜跪得端正,将他亲眼所见如实相告,“臣到时世子和五皇子已经打起来了,起初本是扭打,但岂料五皇子拿出匕首就往世子眼睛捅。千钧一发之际,九公子上前赤手和五皇子相斗,但不敌,只能用手握住刺向自己脑门的匕首,以保性命。好在晏同知及时赶来,才暂且制止这才争斗。”

秦憬说:“是秦子穆先动的手!”

“你放屁!”秦子穆怒喝,“我无缘无故打你做什么!我不要命了吗!如果不是你用比粪便还脏的话羞辱衍之,我打你做什么!”

不等秦憬反驳,秦子穆抓住康成帝的衣摆,“皇伯父!我承认我动手打人是不对,我是以下犯上了,但五皇子说话也忒难听了,这口气衍之忍得了,我忍不了!今天您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说:我是粗鲁,我是上不得台面,但他秦憬身为皇子,又算得上什么德才兼备,就是那村口里骂街的也没他泼,没他嘴巴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