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河也知道骗不过他们,他只是想为洛凝争取时间让她远离那个小镇,但他没有想到这些检查和监视根本不是针对洛凝,而是为他设计的。
戴望霖准备给陆星河的父亲陆铮将军打去电话说明情况,如果换了别人他就直接下达剥离命令了,可陆星河不是别人,他是陆铮唯一活着的孩子。
正打电话的时候陆铮已经出现在检查室门口,戴望霖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行了一个军礼,并将事情经过向陆铮汇报一番。
陆铮听完后也没有直接下达命令,而是推门走了进去,陆星河看见父亲来了立刻转过身将衣服穿上遮住身上的伤痕。
“父亲。”他叫了一声,没有父子之间应有的亲密,这个男人在他的成长中永远都是持鞭人而不是父亲。
陆铮见到儿子还活着,心中激荡万千,他想到了死去的妻子和其他几个孩子,可他也不善于表达只点了点头然后又走了出去。
“剥离吧。”陆铮对戴望霖说道。
戴望霖犹豫了一下:“将军,剥离是有副作用的,除了这三年发生的事,他还很有可能忘记以前的一些,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还有那个小姑娘,一起剥离后帮她找个好人家收养,不要再有联系了。”陆铮吩咐道。
“是。”戴望霖转过身去下达命令。
检查室里,医生接到命令后将陆星河领到另一个房间:“你在外面三年身上可能携带其他病菌,再注射一针抗生素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陆星河知道这是惯例,并没有怀疑:“和我一起的那个小女孩呢?她也要注射吗?”
“就在隔壁,她也要的,你们是一起回来的嘛。”医生紧张的笑了笑。
陆星河想要快点打完过去照顾安小若,她从来没有打过针,或许会害怕。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医生拿过来的蓝色试剂,纯净的蓝色让他想到了洛凝的眼睛,虽然现在他们分开了,但他已经做好决定以后多出基地外的任务,他相信就算天地茫茫,他和她也一定会再相遇。
药水被慢慢推进陆星河的血管,起初他只觉得头有些疼,可渐渐的他发现关于洛凝的那些记忆在变的模糊,像是一只被点燃了的蝴蝶,随风碎裂。
“你给我注射的是什么?”他的手紧紧捏住医生的胳膊,眼神凶狠的问道。
医生吓的后退一步:“没……没什么,就是抗生素。”
陆星河用力的推开医生,他意识到药剂有问题,他的记忆如退潮一般散去,让他怎么抓都抓不住。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不顾一切的向门口跑去,但房间里的机械臂牢牢将他抓住。
“爸,不要。”他终于像幼年时对着那个男人叫了一声,眼中有着祈求,希望他不要剥夺他的记忆。
陆铮听见后不禁动容,他的孩子十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他爸爸,但他最后还是狠下心:“继续。”
他有他的职责,不能因为自己的孩子就违反人类保护条例。
陆星河被冰冷的机械臂拽回椅子上,药剂继续流入他的血管,他身体紧绷,额上脖子上的青筋剧烈的牵扯跳动,他拼命的想留住关于洛凝的那些记忆,她的笑与怒,她的眉眼与香气,那一千个朦胧夜晚的相对而眠,还有她最后笑着对他说的那句:等我回家……
可最后她的容貌在模糊,声音在消失,他的世界由彩色变成灰色直至黑寂……
良久之后他在黑暗里听见有人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陆星河。”他木然的回道。
“你的代号。”
“17”
“你的父母是谁?”
“陆铮,梁夏。”
“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是谁?”
“我没有喜欢的女人。”
问话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世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吸冰凉。
半年后。
基地中央广场的高级餐厅,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窗边,灯光洒落在年轻女孩的脸上,她的眼中是甜甜的笑意,今天父母介绍的这个俊美的男人她很喜欢,和从前的那些人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待会儿吃完饭后你有什么安排啊?”乐瑶有些羞赧的问道。
陆星河没有回答,他注视着窗外一个到处问人要不要擦皮鞋的小姑娘,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基地的分配制度虽然可以保证每一个人都有食物,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制度,即便是在人类命运岌岌可危的末世,依旧是有的人坐在高级餐厅享用额外的美食,而有的人为了多挣一口吃的没日没夜的艰难劳作。
乐瑶有些讪讪,她是物资部部长的女儿,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无视她。
“要不我们去河边走走吧,听说那边有萤火虫。”她期待的看着男人,心脏也砰砰的跳,她都怕被他听见了。
陆星河终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我要回军部,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