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萧洵一伸手,隔着几步的距离拉住了她。他看她依旧站在门槛之内不肯跨过,抬了抬眉:“这是做什么?”

崔拂垂下眼皮,柔顺又委屈的姿态:“你忘了,没有你的允准,我不能出这个院子。”

萧洵很快跨进门,唇边的笑说不出是在自嘲还是在嘲讽她:“从前我对你只有比现在好上千倍万倍,偏偏是现在,你最听话。”

他的神色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崔拂这些天日夜与他相处,还是发现了他隐藏着的阴郁,比起舜英堂中萧怀简的暴怒,他显得平静许多,但,平静水面下的暗涌才是致命的,她得加倍小心。

崔拂挽着他的手进了屋,萧洵径直到床上坐下,两只脚互相蹭着去脱靴。

“我来。”崔拂一弯腰,在他身边蹲下,拿起了乌皮靴。

一手托住靴底,另一只手握住靴筒,轻轻一褪,长靴脱下,露出里面雪青的锦缎袜子,崔拂伸出拇指食指,以手为尺,在他脚上丈量起来。

许是觉得有趣,萧洵低头瞧着她:“干什么呢?”

崔拂量好了,抬眼向他一笑:“量量尺寸,给你做双袜子。”

另一只靴也脱下来,萧洵歪着靠在床头:“那么多针线上的人,不用你忙活。”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做出来的不一样。”崔拂笑盈盈的,“你喜欢什么颜色?”

萧洵目光幽深:“随你。”

“锦缎虽然好看,但不吸汗,也不够软和,要用那种最细的麻,掺着蚕丝一起织成布匹,再用这个布做袜子,做好后先别穿,反复洗几次揉几次,就软和舒服了。”崔拂轻言细语的。

萧洵忽地一笑,捏住她的下巴:“怎么,以前给严凌做过?”

心中警钟大作,崔拂笑着,仿佛并没有在意他的刁难:“没有,只给师父做过,给自己做过,从今往后只给你做。”

她轻轻脱下他的袜子:“热水备好了,我让她们送进来给你泡脚吧。”

她起身正要叫人,萧洵一把拽住她,手上用力,崔拂被他拽进怀里,他伸手从她腿弯处托住,将她整个抱在胸前,埋下了脸。

在她温软轻柔的胸前,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清冷的香气安抚着他阴郁的心情,崔拂的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抚摸。

萧洵知道,她是在安慰他,原来被人怜惜抚慰,是这种感觉。萧洵慢慢,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碧桃站在冷风里,望着崔拂的窗户,咬紧了一嘴牙。

“碧娘子,外头冷,回去吧。”侍婢小声提醒。

碧桃没有动,眼皮有点红:“她来着月事,最是污秽,居然还敢留着大王!”

“碧娘子。”侍婢不安地嗫嚅着。

碧桃冷冷横她一眼,侍婢不敢再说。

一个小丫头悄悄溜进来:“晋王要娘子过去一趟。”

碧桃定定神,交代侍婢:“你留下看着,若是大王叫人,你先应付,立刻给我传信!”

她又看眼对面灯火微明的窗户,转身离开。

路径是极熟的,守卫的方位也了然于心,顺利躲过几处岗哨,碧桃闪身钻进萧怀简院里,没有点灯,主人在黑暗中打开门,向她微微一笑:“来了。”

碧桃闪身进门,深深行礼:“奴给晋王请安,给惠妃殿下请安。”

“殿下安好。”萧怀简随意坐下,“长平王先前要娶崔拂,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奴也没想明白,一夜之间就变了,”碧桃低声道,“那天崔拂去探望严凌,其实之前也去过不少次,大王都没计较,那次突然就恼了,先是宠幸了她,后面就命奴把婚事准备的东西都烧了,又答应了大凉的婚事。”

萧怀简沉吟:“是不是因为崔拂刺杀他的事?”

“不是,”碧桃道,“刺杀在那之后。”

萧怀简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不说这些没要紧的,倒是那个崔拂,严氏的底细,她知道多少?”

“那女人狡猾得很,奴几次试探,都没摸出来虚实,”碧桃不自觉地带出了恨意,“反而被她挑唆着大王,罚过奴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