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朝心不在焉地想。
毒酒听起来最不痛苦,可穿肠而过的滋味实在是肝肠寸断,每次都要疼上小半个时辰才能解脱,他不喜欢。白绫勒得脖子窒息的感觉更不好受,而且死相难看,有碍观瞻。相较之下匕首就死得又快又凄美,就是拿它捅自己实在需要勇气。
……他真的,很怕疼。
就算经历无数世,捅了谢重锦和自己不知道多少回,几乎成了例行公事,每一次都需要耗尽陆雪朝莫大勇气。
见“谢重锦”久久没有说话,估计是背后的操控者在犹豫替他选择哪种死法。陆雪朝冷静又散漫道:“虽然知道你的选择不会因为我的话而改变,我还是希望能用匕首。”
“别的都太疼了,我不太喜欢……”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突然被紧紧抱住。
陆雪朝身子一僵。
没有得到毒酒,匕首,三尺白绫。
他得到了一个拥抱。
温暖的,久违的拥抱。
“……清疏。”那人的声音带着颤,仿佛多说一句就要哭出来似的,“是我。”
陆雪朝手指颤了一下,攥着谢重锦衣服的手慢慢收紧,攥出一片深深的褶皱。
他闭上眼,顺从地靠在那人怀里,笑道:“原是梦还未醒。”
怀允重获自由的美梦,他做了很多很多次。梦里他们都很自由,所有人都很自由,世界无比美好,没有无尽轮回,他们一世携手,从朝霞初升走到黄昏落幕,真正地白头偕老。
就是梦醒的时候有些惆怅。
一滴滚烫的泪滴在陆雪朝的手背。
……奇怪,梦里怎么会有温度。
抱着他的人哭了吗?
陆雪朝倏然睁眼,挣脱怀抱,抬眸冷冷注视他:“你是谁?”
不是梦,那就是现实。
现实中的怀允身不由己,纵使再心疼他,也是哭不出来的。过去的无数世,“谢重锦”总是冷漠无情地看着他死,在他瞳孔涣散的最后一刻,才捕捉到对方骤然惊惧绝望的神色。
绛紫衣袍的男人蹲下.身,半跪在榻前,温柔哀伤地望着榻上长发散落,神情戒备的青年,像小时候拉钩一样,伸手勾住陆雪朝的小指,开口嗓音沙哑。
“谢重锦,谢怀允,你的……太子哥哥。”
谢重锦没用皇帝这个身份。成为皇帝后,他一天都不是他自己。
他自小就被教导要做个明君,也一直以此为责任担当,到后来开始痛恨起这个身份。如果他不做皇帝,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