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醒时,房里不再那样寒冷,甚至有融融暖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死了,否则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待意识清明了些,入眼是皇后娘娘的脸,听见她说:“好孩子,你醒了。”
余下的一切映入眼帘,她还是在那个房间里。于是楚云又冒出个念头,她是做了一场梦吧?梦里发生了很多事……
可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还没换下的喜服时,那个微小的愿望再次落了空,提醒着她,没有梦,一切都是现实。
下雪了,月色死了。
如果说,在这一刻之前,她还对闻盛抱有任何的期待,那么在此之后,她再也没有期待了。
或者说,是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她明白了那些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细枝末节,明白了……她不过是闻盛的一颗棋子。她是那样的力量微弱,但闻盛也同样毫不手软地利用了她。
甚至于,表面上还要装作待她很好似的。
何其残酷的人,又何其手段高明,知道如何杀人诛心。
皇后动作轻柔地扶她起身,梁述已经走了,他有自己的差事要办,不便久留。只是临走之前,教训了一番看守的兵士,要他们待人态度好些,理由是,不要丢了新帝的面子。梁述原本也想说,毕竟这是新帝的妻子,新帝还未发过话,要如何处置。只是话到嘴边,想起闻盛的性格,又改了口。
皇后被安排过来照顾楚云,她们如今都是阶下囚了,自然不会再有奴婢伺候。楚云瞳孔有些涣散,低低道了声谢。
皇后扶她起身,靠在墙上,将药碗拿过来,舀了一勺,轻吹着,思索片刻还是直言:“孩子没了。”
楚云一愣,抬起头来,看皇后的嘴唇一张一合,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地响。
重复着:孩子没了……
是,孩子。她与闻盛有过夫妻之实,且没喝过避子汤。
她那时候的确私心想,倘若有个孩子就好了……
原来真有一个孩子,可惜有缘无分。
楚云讷讷地看向自己小腹,面无表情许久,才哑声道:“左右……”是件好事。
讲不出口,又咳嗽起来。
皇后将手中的药送到她嘴边,不知是劝还是自言自语:“男人就是这样,虚伪又自私,永远都靠不住的。”
楚云动作迟缓地抬头,看着皇后的脸,忽而想起那一天夜里,她撞见皇后与清远侯的对话。
她看着皇后的眼睛,皇后却收了声,只是喂她喝药。楚云也默不作声,她身上还有痛楚,又因风寒而觉乏力。
药很苦,若换了从前,月色要皱着眉头唠叨她,说她娇气。可这么苦的药现在沿着嘴巴送下去,她却连皱眉都不想了。
窗户的破洞仍旧破着,冷风嗖嗖地灌进来,又被屋子里的炉火暖意逼退。那一朵朵微小的雪花,一瞬间消融,雪依旧下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