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原本热都退了些,可一日夜里,不知为何,又发起高热来。
闻盛是半夜被她手心温度热醒的,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在这种陌生环境里,尤其睡不安稳。但是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楚云与他说再见。她站在那个山崖边,头发丝被风吹得飘荡,神色脆弱到仿佛一吹就能散。
她说,我要做自由自在的云。然后竟一跃而下,闻盛伸手去抓,却只抓到她一片破烂衣角,眼睁睁看着她坠落。
醒来时,心口还疼。他大口喘息,忽然反应过来,手心里的温度不寻常。
他思绪一顿,巍巍颤颤伸手去摸她额头,烫得吓人,呼吸更是微弱,仿佛马上就要死掉。
闻盛头一回慌了手脚,撑着身子起来,去敲刘二根的门,“阿云……她又起高热了。”
刘二根和王氏轻手轻脚起来,没把孩子吵醒,查看楚云情况。王氏连忙去弄毛巾,搭在楚云额头,刘二根则去煎药。
那日大夫临走前,留了方子,他们按着方子去抓了药回来。
闻盛在一旁坐着,握着楚云的手,眼神焦急。楚云大抵还被梦魇缠身,嘴上念念有词,只不过都听不清说什么。
王氏劝他别急,“云娘定是有福之人,再喝了药,就会好起来的。”
闻盛紧抿着唇,嗯了声。
煎药费了些功夫,待给楚云喂下,又至天光熹微。王氏与刘二根打了个哈欠,闻盛见状,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打扰你们了,你们快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好。”
王氏与刘二根对视一眼,自去睡下,让他有事便叫人。
楚云喝下药,病情却没好转,不仅没好转,甚至似乎更严重了。她一张脸通红,嘴里也念叨不停。
闻盛神色肉眼可见地紧张,王氏也感叹,“你说你们俩……分明是你伤得更重,怎么云娘倒……”
闻盛目光灼灼,“她身子弱。”
当然,这与他脱不了干系。闻盛垂眸,眸色一瞬黯然。甚至有那么一刻,他竟因因果。兴许是他种的因太多,果却应在了楚云身上。
倘若可以,他情愿代她去死。倘若他死了,是否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她会过得很好吧,很快地会把他这个人忘却,也许夫妻和睦,子孙满堂,多年后含饴弄孙,只后悔此生遇见一个名唤闻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