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收起手机,如常回到宿舍,刷牙洗澡,跟舍友们聊了两句天。大家陆续上床睡觉,空调呜呜地转着,往室内添着热乎气。
何意却一直在下面坐着,直到寝室关灯,他又拿出手机看了眼。
十二点了。
这个时间,要做什么的话应该早做完了。何意看了眼已经入睡的室友们,深吸一口气,悄悄拧开宿舍门,到了走廊上站着。
他开始给贺晏臻打电话。
拨了一遍,那边没有人接。
何意不死心地继续打,如此四五遍之后,他又想到那边可能手机静音了,于是改为微信语音。
机械的电子声在深夜里被无限放大,何意怕惊扰到别人,于是又走到安全通道里,找了个台阶,不管赃净地坐了上去。
漫长的呼叫后,手机再次自动挂断,提示对方无应答。
何意执拗地继续呼叫,一会儿觉得自己竟然脆弱,只要有一次联系不上就会心慌。一会儿又想,大不了,我今晚就在这过了。
贺晏臻对他的在乎总不能是假的,这人哪怕直到明天早上才能看到,想起来给自己回电话,那自己也要第一时间把想问的都问的,该说的都说了。
在拨出不知道多少遍后,耳边的机械音突然停止了。
何意一愣,就听那边有人问:“何意?”
“梁老师?”何意怔住。
“嗯,是我。你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有事啊?”
现在快半夜一点了,梁老师显然是被他吵到了休息。
何意刚刚没想到贺晏臻回家了,这会儿一听梁老师语气不满,内心不由慌乱起来:“没,没事……”
梁老师叹了口气。
何意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又仍是记着贺晏臻,不由道:“今晚贺晏臻不是出校了吗,我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晚上他也没报平安,所以就……”
他一时心慌,说完才觉得不好,这话好像是在抱怨指责贺晏臻似的。
果然,梁老师道:“如果有下次你可以早点问,你在外地,手机打两遍不通,就说明对方的手机可能不在身边。若是担心他的安全,可以联系其他人问问。总比这样一遍遍地打效率高些,你说对吗?”
何意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家长打了一巴掌。他嗓子发干,低声道歉:“对不起,梁老师,这次我太冲动了。”
梁老师听他声音低弱,想了想,又心软了几分,解释道:“没关系,我正好起来喝水。听到了。晏臻今晚喝多了,还是米辂送回来的,他可能忘记了跟你保平安。明天他醒酒后,你自己跟他说一下。放心吧,他现在在睡觉呢,啊。”
冬夜的风冷起来格外绵长。
何意倒吸了一口,脏腑像是被泼了冰。他认为自己最好现在就挂断,可是内心又有另一个声音,让他问清楚一些。
“他今晚,”何意受到那声音蛊惑,忍不住问出了口,“他今晚是跟米辂他们……聚会吗?”
“是,他们老师的孩子过生日。”梁老师道,“这老师就是太年轻了,让这帮学生喝成这样。不早了,你快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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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第二天早上起床,觉得脑袋里像是灌了铅,他摸了摸脑门,也时不时热不热,心里犯懒,便干脆病恹恹地躺回去。
彭海看他脸色不好,纳闷道:“你昨天不还好好的,晚上睡觉冻着了吗?你这小体格,每年先中招的都是你。”
何意不好解释自己在楼道里坐了半宿,于是懒散地笑笑,闷声说:“帮我请个假吧,我明天再去补假条。”
“你自己在宿舍能行?”另一个舍友过了看了看,用手背贴在何意的额头上试了试,“还行,应该没烧。你有感冒药吗?”
何意“嗯”了一声。
舍友道:“我暖瓶里有热水,你可以喝。”
何意应下,等人都走后,蒙头在宿舍里睡了一整天。
期间舍友们回来了两趟,一趟给他送感冒药,另一趟是送饭。他将药喝了,那饭菜却无论如何都没胃口。于是继续回到床上睡觉。
手机被他放在了枕头边,何意每次醒过来后都会看一眼。然而上面始终干干净净的。
直到晚上,他才等到了贺晏臻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