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连续两天跟队友们在会议室做文献检索直到深夜,最后累极了便干脆和衣而卧,昨天他忙得昏天暗地,快结束时才突然想到这天是何意的生日。
手机电量即将告罄,贺晏臻不敢打电话,便先立刻编辑了信息发送。然后把手机拿回宿舍电充电,他则几乎回到会议室整理资料。
没想到这手机关机在了发送的前一秒,那句“生日快乐”仍旧在对话框里躺着。
贺晏臻顾不上洗漱,先给何意拨了电话过去道歉。
何意却只笑了笑:“没关系的。你知道我从来不过生日。不过你的礼物到了,谢谢你。”
贺晏臻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提前一个月给何意买了块表。
“我这个周末去看你。”贺晏臻说,“最近太忙了,过得日夜颠倒,完全没有休息时间。”
何意问:“那你还参加辩论赛吗?”
“英辩吗?不了,兼顾不了。”贺晏臻看了下镜子,发现自己双眼通红,似乎有些充血,便闭上眼解释道,“bp虽然也要求英语oral的表达能力,但它更注重技巧和交锋。法庭更多的是靠检索,要有legalbasis为自己论点做支撑,做出专业的表达……”
何意安静地听着,他大约能明白贺晏臻的意思,但因为后者的专业词汇太多,何意理解起来还是很艰难。
他最后放弃理解,只在电话那头听着贺晏臻的声音。
不过其中有一条他听懂了,如果贺晏臻明年能在那场国际赛事取得成绩,那他必然会获得国际知名律所和国内红圈实习的邀请。
这是比在本校保研和申请出国等更为耀眼的加分项。
也正因这场赛事的巨大影响里,届时他们队伍要面对的是全球各高校顶尖的法律人才,所以即便像贺晏臻这种天赋异禀的人,也必须全力以赴,牺牲掉自己的个人时间,为之准备一年。
何意发现贺晏臻成熟的太快了,他现在像是一根不断挑战自己极限的弹簧。
何意心疼他的辛苦。但是不让贺晏臻过来的话,何意也说不出口,因为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渴望见到他。不是自己过去,而是要贺晏臻过来,排除万难,不管不顾地过来。
他特别需要贺晏臻再冲动一次,再霸道一次。
他已经在圣岛上将“自己”完全交了出去,现在,是他来确认,贺晏臻还想不想要的时候了。
周末,何意又请了假,他提起买了两张午夜场的电影票,又在旁边的酒店里定了一间房。
然而这次,贺晏臻爽约了。
他在周六晚上给何意打了视频电话,视频里,他跟队员以及学校的副教授在一起,隔壁大学的法学院周末与他们进行交流活动,贺晏臻走不开。
视频里的贺晏臻目光仍是专注而深情的,何意却在看清他的背景是学校礼堂后,满腔期待渐渐冷却下来。
“对不起,学长。”贺晏臻拧着眉,疲惫又歉意地说,“没想到教授安排了一场交流比赛,我是比赛经验最少的……不能请假。你还没回宿舍?”
“没关系。你忙就行,”何意道扬起手里的电影票,冲着镜头灿烂地笑了笑,“我跟海子要去看电影啦,你早点休息,不聊了。”
半夜,何意一个人在电影院里抱着爆米花,对着毫无营养的爱情电影傻笑流泪。
午夜场结束时,他沿着马路牙子往医院走。
酒店当然已经退了,那么贵的房间,现在的他其实消费不起。就连今晚的电影票和爆米花都是奢侈的,奢侈到令他羞愧。
现在的贺晏臻在忙什么呢?已经睡了吗?何意知道他现在很辛苦,也知道,他已经发现了生命中更多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前途、事业、亲情……
贺晏臻的人生本来就是完美而耀眼的。
爱情于他而言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除了身体,何意也无法为他提供更多的价值。
南方的夜晚并不寂静,何意迎着风走着,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从舞会落荒而逃的灰姑娘——北城则是那个光怪陆离的舞会。而他还给米忠军的那些东西里,应该包含了所有的魔法,包括那双水晶鞋。
那双鞋最后会穿到谁的脚上,何意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发现自己只想在这样的夜里一个人走着,一直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