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海呆不住,一会儿拿着烤好的肉串过来分给女友和何意,一会儿从这边拿两罐饮料给张君和贺晏臻解渴。
何意起初还怕面对贺晏臻时不自在,但很快,他发现自己多虑了。
从炭火升起,肉串的香味飘出后,就不断有人从自己帐篷里探头探脑朝这边看。
等发现烤炉前站着的是两个容色不俗的帅哥,那些人不由愈发好奇,要么时不时朝这边张望,要么干脆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甄凯楠等人本来就好说话,有人过来,眼巴巴望着炉子上的东西,他们不免会请人尝一尝。那些人不好意思吃白食,于是也回去拿了好吃的过来分享。
起初只有一两家如此,等到后来,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这边赫然成了集体烧烤。
贺晏臻身边始终有人,多的时候四五个人围着他。
最后是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子仰脸跟他说话,等到后来,女孩儿的朋友在一旁戒备,驱赶其他靠近的人,她则站在贺晏臻身边,歪头歪脑地撒着娇一起烤东西。
张君早已悄悄躲开,甄凯楠和彭海过去,也被女孩的朋友开玩笑般地赶走。
“这也太茶了,什么叫不要过去打扰啊!”彭海的女友见状直瞪眼,“贺晏臻跟她们认识吗,我靠!”
“现在就认识了。”何意笑笑,往那边看了一眼,心里也觉得别扭。
他跟贺晏臻认识以来,后者对所有人都一副生人勿进的态度,即便和米辂在一起,明眼人也能看出是米辂积极,而贺晏臻甚少回应。
何意已经习惯了冷脸的贺晏臻,因此头一次亲眼看到他跟别人这样站在一起,哪怕明白俩人之间早已经没了什么关系,他心里仍然很不是滋味。
但这种事情是必然会发生的,如果他们是朋友,那何意将会见证这位朋友与别人谈恋爱,甚至结婚。
一个他从未正视过的问题,此刻骤然清晰明了起来。
何意突然明白,自己一直躲着贺晏臻,不肯与他见面谈谈的真正原因是矛盾的——他既害怕贺晏臻纠缠,因为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但同时又害怕贺晏臻不纠缠,对自己彻底放手。
他不告而别的分手方式,是希望这段恋爱中止在彼此感情最浓烈的时候。
他要狠绝地让贺晏臻永远记住自己,爱也好,恨也罢。如果注定不能长时间的拥有,那他宁愿当一段谁也无法替代的过去。
比起这些,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俩人如现在这样彼此平静面对,淡淡忘却。
所以,在贺晏臻提出做普通朋友时,何意始料未及,等回神之后满心只剩怅惘。
可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不想让贺晏臻察觉到自己仍是余情未了,于是只能答应。
何意在帐篷里待了会儿,不想让人看出异样,于是又出去。
外面雨已经停了,霞色铺满天际,热闹的人群也已经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地盘。。
这边难得的安静下来。
彭海见他出来,笑着招呼:“何意快来!大厨单独给你烤的。”
不远处的烤炉已经熄了,几人正围坐在彭海那边煮火锅。
贺晏臻坐在几人中间,含笑看过来。星火在他眼中跳动,有霞色淡笼着,使他看上去仿佛是温柔地红了脸。
何意垂下眼,对那边道:“谢谢。”
他掩住内心情绪,安静地坐在了张君旁边。
整晚,何意表现得都很安静,他也会参与大家的话题,偶尔闲聊几句,大家玩闹时他也会微笑着附和。
但那盘专门为他留的烤串他没吃,期间贺晏臻频频向他看过来,何意也只专注地看着别人聊天。
夜深时,彭海从别人那借了一把吉他过来,给女友弹唱情歌,气氛燃至姐姐。
甄凯楠用报纸卷成话筒,有模有样地采访女孩子为什么会看上彭海这个傻大个。
女孩羞涩,语气温柔地列举着彭海的种种优点,最后腼腆笑道:“从我们认识起,他从来没忘记过我和我爸妈的生日,每年的这天,都是他第一个给我祝福,恭喜我进入新的一年。我喜欢看树木的年轮,我想如果自己也有年轮的话,一圈一圈的时间里,他会是每一圈的起点。”
众人鼓掌起哄,彭海红着脸咧嘴直。
唯有贺晏臻脸色微变,他抬头看向何意。
何意在贺晏臻看过来的一瞬已经转开了脸。突如起来的难过让他眼眶发酸,他想起了自己也曾等着心上人的祝福,他并不奢望对方掐着零点,只要那句话能到就好。
可是没有。
没有人年年记着他的生日,在他小小的年轮上做个记号。
何意找了个借口,早早回去睡觉。
第二天起来,贺晏臻却已经走了。
张君道:“他昨天在车里睡的。我今天四点半起来去看日出,正赶上他来告别。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何意接过张君递过来的袋子,认出里面是一件黑色外套。
山间气温低,昨天又刚下过雨,温度比北城市区要低了七八度。他们虽然带了长袖,但一早一晚仍是会冷,因此这时候大部分人都还窝在睡袋里。
何意一觉醒来心情好了很多,想到贺晏臻昨天睡车里,又觉有些过意不去。
说到底,昨天是他找贺晏臻帮忙,对方忙碌半天,最后回停车场睡觉,自己从头到尾也没好好感谢一番。
“你是不是有心事?”张君看他脸色,“昨天你好像不太高兴。是因为请贺晏臻帮忙吗?”
“不,不是。我只是……还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何意苦笑,“每次都处理不好跟他有关的事情,事后又觉得后悔。很想重新来过。”
“只要以后还见面,补救的机会就多的是。不用往心里去。”张君道。
何意只得点头,心想这次表现得失礼,等回到北城,还衣服的时候一定郑重表示下感谢。
做朋友这种事,大概也是熟能生巧,多来几次也就习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