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丁医生所说,何意也希望自己能帮到别人,反哺社会。但他也清楚,马教授如果打算自己开口去求药,就不会在一开始就拒绝手术了。
何意没有脸大到求老师欠人情的地步,他也无法直接向梁老师开口,毕竟他跟梁老师已经一年多没有联系了。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贺晏臻。
但他着实不知道怎么开口。尤其在知道贺晏臻欺骗了自己之后,何意已经拿不准贺晏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他吃过饭,又洗了个热水澡,让自己放松下来。
磨磨蹭蹭,一直等到十一点。
走廊里传来一阵纷乱地脚步声,听着像是演出结束,各队人马回到了酒店。何意关了灯,在黑暗中等着世界安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嘈杂声终于渐渐停歇。
夜深人静,窗外响起一阵虫鸣。
何意心里默念了一句要面对,不要回避,一狠心,终于将电话拨了出去。
信号音嘟嘟直响,何意看了眼时间,正想着贺晏臻会不会已经休息,就听那边突然接通了。
在他说话前,听筒里传来一句暗哑慵懒的问候:“你好?”
何意毫无防备,顿时愣住。
这是米辂的声音。
他拿开手机,确认自己拨出的是贺晏臻的号码,再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半
米辂显然不知道他是谁,在那边打着哈欠,语带鼻音,懒洋洋地问:“请问是找贺晏臻的吗?他正在洗澡,你等会儿啊……”
何意仍是沉默,随后听到那边有人窸窸窣窣起身,随后是拖鞋声落地。
他顿了顿,干脆挂断了。
米辂拿着贺晏臻的手机,见那头挂断后冷笑一声,立刻动手删除了通话记录,把何意号码加入黑名单,随后将贺晏臻的手机放在了原处。
医院的消毒水味让人不舒服,偏偏同病房的客人又事多矫情,一会儿嫌冷一会儿嫌热,空调一天要换八百遍。
米辂平时看那人极不顺眼,除了今天——因为今天那人的一番胡搅蛮缠,把米辂的护工气走了,又把孙雪柔给骂哭了。
贺晏臻正好来医院探视,见那病号和家属咄咄逼人,于是将孙雪柔送回家,并答应她今晚会留下来照顾米辂。
米辂因祸得福,恨不得那家人天天欺负自己。
他知道贺晏臻这人很有英雄情节,因此整晚都表现出脆弱无助。接到何意的电话是意外,米辂对何意恨之入骨,当然巴不得何意误会。
又过了会儿,贺晏臻从外面回来,他将笔记本合上,放进电脑包,坐在陪床椅上闭目养神。
米辂悄悄睁开眼,用眼神描摹这人的轮廓。
贺晏臻有好看的眉骨,米辂始终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贺晏臻时,他在阳光下微微拧着眉,散漫从容,眼神里又有着不可一世的嘚瑟。
那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同龄人沦陷的冷酷眼神。
米辂那时候像个才进大城市的小土鳖,他处心积虑让自己追上这群本地富二代的步伐。又寸步不离地跟着贺晏臻,严防死守地拦截着各处的表白信。
可是谁能想到,贺晏臻最后会认识何意。
米辂盯得太久,贺晏臻终于睁开眼,疑惑地冲他挑眉。
隔壁床已经响起呼声,病房里一片寂静,米辂轻轻眨动眼睛,低声问:“你刚刚是在为投钱的事情烦恼吗?”
贺晏臻没作声。
米辂道:“我妈的投资款这两天就能到位了。要是还不够,你就把公司的流动资金拿去用。”
“不用。你手头要留点自有资金。要是只靠银行贷款,资金链一旦出问题,你那就得赔上全部家当。”贺晏臻摇摇头,又笑了下,“米院长现在坚持要离婚,你还不一定能分到多少财产呢。钱别乱花。”
他的语气是少有的温和,米辂只觉眼眶一热。
贺晏臻很少这样温和地对他。
“我知道。”米辂轻声道,“我只是愿意无条件支持你。”
贺晏臻看他一眼:“你就不怕我骗你?”
“不,”米辂坚定道,“我心甘情愿被你骗。”
“……”
手机屏幕突然又亮,贺晏臻待要说话,见上面来电信息,脸色顿时一变。
他拿起手机,快速闪到门外,又沿着走廊踱步到配药室外面,轻轻按下接听键。
“学长,怎么了?”贺晏臻压低声打招呼。
来电人是张君。
这几次都是张君跟他联系,并沟通何意当下的状态。
贺晏臻数次想要去找何意,但一想到自己曾令何意陷入危险关系,他又只得生生忍住。
“是我。”那边传来的却是何意的声音,
贺晏臻一个激灵,呼吸微微停滞。他暗自庆幸刚刚没有乱说话。
何意没有察觉出异样,只客气又疏离地向他解释:“很抱歉,打扰了你跟米辂的好事,但我现在有事求你,时间紧迫,不得不早点说。”
贺晏臻听着这话哪儿哪儿都别扭,但事有轻重缓解,他只得先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舆细何意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他将王一的情况简单告诉了贺晏臻。
贺晏臻听着听着,却突然问:“你在南省?参加那个慈善活动?”
何意“嗯”了一声。
“我也在这边。”贺晏臻低头去查机票,嘴上安慰道,“你别着急,明天我去找你,我们见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