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则是欲言又止地望着儿子,而阮氏瞧见夫君到来明显松了口气,朝着唐松年露出一如既往温柔的笑容。
许筠瑶停下了脚步,知道危机已经解除。毕竟以那老匹夫的阴险,寻常人还真不容易从他手上讨得了好处。
“姑娘莫要走太快。”碧纹喘着粗气追了上来,重又牵着她的小手,不赞同地道。
许筠瑶冲她抿嘴笑笑,表情瞧着无比乖巧。
唐松年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眼角余光瞅到王氏那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浓眉皱了皱,终是道:“大哥谋取官位的手段本就不正当,他本人为官的心思亦不端正,这会儿被捊了官职对他而言反倒是好事。太子殿下宽宏大量,对前废太子故人更不追究打压,对有才能之人仍旧重用,对无才偏又德不配位的绝不手软,而大哥……”
“我明白了,你不必再多说。也罢,这世上并非为官这一条路,你大哥终有一日会想清楚的。”王氏明白他言下之意,叹息着打断了他的话。
就在昨日,奉命稽查官员利弊情伪的钦差罢免了唐柏年刚到手没多少日的官职,钱氏与李氏哪会甘心,自然上门来闹,希望唐松年出面,好歹将唐柏年的乌纱帽保下来。
可唐松年已是恼极了唐柏年近些年对他与王氏所做的那些不厚道之事,更恨他早前丝毫不顾兄弟情面,竟然想要趁机致自己于死地,哪可能会帮他。
而唐松年也没有想到,唐柏年丢了官,手上的银两也花得差不多了,又觉得上任没多久便丢了乌纱帽之事丢尽了脸面,干脆在一个月后将他名下的产业卖了个干干净净,带着卖得的钱和从王氏处哄骗来的五百两,一家子浩浩荡荡地去了京城寻找新的机遇了。
不过这也是后话。
贺绍廷的姑母贺娘子是在两日后抵达安平县的,比那日阮氏所说的晚了三日。
阮氏亲自招呼着前来接贺绍廷的贺娘子,见那妇人虽然话不多,可眼神不避不闪,举止不卑不亢,她身边那个名为‘芳姐儿’的小姑娘,有些怕生,可该有的礼节却也懂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她就怕来的是那等品性不佳之人,廷哥儿若是跟着那样的人,日后可不得被毁了?她到底是外人,再怎么不放心也不能插手别人的家事,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
而这位贺娘子能在夫君亡故后靠一己之力养活女儿,瞧得出是个有主见有本事的。阮氏心里松了口气,对贺娘子的态度便又多了几分热情。
“廷哥儿这会儿和我那淘气小子在屋里收拾,曾姐姐若是不忙,不如留在舍下多住几日?”
贺娘子客气地道了谢,道:“夫人诚心相邀,原不应辞,只是路途遥远,早一日归去还来得及准备来年春耕。”
阮氏虽有几分惋惜,但也明白她急切归家的心思。
许筠瑶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一双小短腿晃晃悠悠的,不停打量着那贺娘子母女,察觉那个芳姐儿偷偷望向自己,眼神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欢,被她抓了个正着便朝她露出个有几分讨好的怯生生笑容。
贺娘子也察觉了女儿的动作,不赞成地望了她一眼,芳姐儿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惋惜:为什么不是小表妹而是小表弟呢?要是个像那小姑娘一样好看的小表妹就好了。
此刻贺绍廷在屋里收拾着行李,周哥儿泪眼汪汪地坐在一旁巴巴地望着他,可怜兮兮地问:“廷哥儿,不走可以么?留下来跟我一起玩。”
贺绍廷叠着衣裳的动作一顿,望着他认真地回答:“不可以呢!我姑母和表姐来接我了。”
“那让你姑母和表姐也一起留下来啊,这样大家都可以在一起不用分开了。”周哥儿连忙道。
贺绍廷一时不该如何回答,遂将求救的眼神投向迈进屋来的翠纹。
翠纹轻笑,将手上捧着的几身新衣裳放到他的手上,道:“这是我和碧纹给你做的几身衣裳,用的布料是夫人亲自挑的,你瞧瞧可喜欢?”
“喜欢,都喜欢的。”贺绍廷低低地回答,眼眶有点儿湿润,说话也带了些鼻音。
翠纹拍拍他的肩膀,回过身去一边帮他收拾,一边问:“东西可都收拾好了?可还有漏的?”
“没有了,都在这儿了!”贺绍廷的声音听着有点儿闷闷的,也有几分对未来的迷茫,毕竟他对那个姑母并没有什么印象,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自己,待自己好。
翠纹多少猜得出他的想法,含笑道:“我方才在厅里瞧了许久,贺娘子是个和善之人,教养的芳姐儿也是个容易相处的姑娘。”
贺绍廷稍稍松了口气。
周哥儿不高兴地努起了嘴:“那让她们也留在咱们家好了,这样大家都在一起不是更好么?”
翠纹笑着摇摇头,哄了他几句,好歹把他给哄住了,这才戴着贺绍廷前去见阮氏。
相处数月的月光小少年要离开,许筠瑶很是不舍,巴巴地望着正被贺娘子拉着一一向王氏、阮氏等人道谢的贺绍廷,觉得失落极了。
也不知道今日这一别,将来若有机会重逢,他还会不会记得本宫呢?毕竟孩子的忘性是最大的。
“廷哥儿,廷哥儿,这个给你,你回家后要记得想我啊!我会很想很想你的!”周哥儿‘噔噔噔’地跑过来,把手上那只布艺老虎塞进贺绍廷怀里,可怜兮兮地道。
贺绍廷自然认得出这只布艺老虎是周哥儿最喜欢的,以前总见他拿在手上玩耍,这会儿竟是将它送给了自己,一时感动不已。
许筠瑶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手中的玉麒麟,这是她问过了阮氏的意思后给贺绍廷的礼物,这玉麒麟也是那日阮氏给她戴的‘法器’之一。
她记得上辈子贺绍廷是病逝在东征的路上,虽然与他相处了这段日子,并不觉得他身体弱,可在漫长的人生里,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一辈子无病无痛,既然这是个会消灾辟邪的‘法器’,干脆便将它送给他,盼着好歹真能护得他这辈子。
贺绍廷没有想到小丫头竟然也给自己准备了礼物,顿时惊讶不已。
“拿着吧,这是宝丫亲自给你选的,是她的一番心意。”阮氏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