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意随手帮常楹抚去了发顶的落雪,他垂眸看着常楹白色布靴上沾染的泥土,笃定道:
“你去阵台了。楼画很危险,你不该去。”
“对不起。”常楹吐吐舌头,没忍住问道:
“但是师尊,笼子里的人真的有那么坏吗?他做了什么要被那样对待?他会死吗?”
“巡视的小师兄说他是妖,但您总告诉我不该用是人是妖来作为衡量好人坏人的标准,那为什么长老他们总说妖都是坏家伙呢?是长老们错了还是师尊错了?”
秦东意微微皱了下眉。
他没有立刻回答常楹的问题,两个人就这样立在雪地间。
鹅毛大雪落在油纸伞面上、落在秦东意的发上,耳边都是山间呼啸的风。
童言无忌,常楹的问题锋利直白,连秦东意自己都无法给出答案。
他们默立于此,直到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弟子。
秦东意抬眼望去,那人喘着气,面上满是惊恐,慌乱道:
“疏月君!阵台!阵台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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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画握住周午的手腕,撑起身子坐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此人面上表情从趾高气扬到惊惧慌乱。
欺软怕硬、傲慢虚伪,把这层面具撕开,露出的果真是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丑陋本性。
楼画笑了出来,他声音很好听,笑时亦然。
只是这笑声在现下的情景里,多少有点毛骨悚然的意味。
他看着周午努力想挣开他的手,但完全是无用功。
这肥头大耳的男人一身灵力被他妖气逼散,腿都软了,跪倒在地,本就不好看的脸变得更难看些,但还记得在嘴里乱七八糟地咒骂着:
“你个混蛋,放开老子!你这样,长老们不会放过你的!他们定会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拿出去喂狗!!”
楼画敛了笑意,他暗红眸子中似是燃起了一把火,眸光倏地凌厉起来。
随后,他身上十多道锁链寸寸断裂。
金属碎裂的声音,落在周午耳里,像极了阎王催命的铃音。
“你以为,我真的怕吗?”
楼画站起身,一脚将周午踹到铁笼另一边。
由于动作太大,他伤口撕裂,更多血顺着白衣淌下,染红了半截衣摆。
“我早就死过无数回了。”
他走过去,抓着周午的头发往地上按:
“杂碎、杂种、畜生……耳熟吗?将我关在寝舍外、冬天推进寒泉里、把灵宠吃剩的玩意留给我……那时候你有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么一天啊?”
“原本你不提我都要忘了,既然你上赶着送死,那就让我们好生探讨探讨咱们的‘手足情’!”
周午的血星星点点地溅在了楼画的脸上,配上他那双暗红色的眸子,艳丽又危险。
周午脸色大变,再顾不上威胁,色变道:
“救命!来人啊救救我!这疯子要杀我!!!”
然而,这处阵台早已被楼画布上了自己的结界。
闻讯赶来搭救的人被挡在外面,戊炎长老不擅解阵,正气急败坏地用灵力冲击结界,想强行破开:
“谁放周午进去的?!净知道添乱!”
小弟子慌里慌张解释道:“是周师叔执意要去,我拦不住。”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被结界内传来的惨叫声盖过。
“刚你怎么跟那小鬼说的?‘就算他能打破禁制,放在我面前,我一只手便能掐死这妖孽’?来,让我看看你要怎么掐死我?”
说罢,楼画松开了周午,然而这人远没有他想象中的硬气。
离开桎梏后,他做的并不是反咬一口,而是惨叫着往牢笼外跑。
这让楼画很不高兴。
他将人捉了回来,一拳砸在周午的脸上:
“对付你,我连法术都不需用。”
周午被揍得够呛,他的脸高高肿起,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他的门牙都碎了,嘴里含着血,含含糊糊道:
“你,要是杀了我,秦师兄……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