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又被闻讯赶来的平老板听到,挑眉∶"小生意?真的吗?""你纪财□□声,如今可传得太远了。"
怎么又纪财神了。纪彬无奈∶"不要乱喊。"
"谁乱喊了,整个宿勤郡可都知道,你是纪财神。"平老板到詹明家也不客气,直接找了地方坐下,还没个坐像,继续道,"宿勤棉惹了那么大的乱子,多少人的棉花在江南,钱也在江南。唯独你领着的邑伊县,还有独苗苗孙家,就你们把银子挣到手了,还没有一个人进监牢,你知道外面已经传疯了吗。"
这,纪彬还真的不知道。
可如今的宿勤郡是真的传疯了,去年就有人听过纪彬的名字,毕竟当初种棉成功的人太少。纪彬詹明就是一个。
然后是他给棉花的定价,在按察使来宿勤郡之前,很多人都说他定价太低,是他去年把宿勤郡棉花拖累了。
甚至跟他合作的人也是背后嘀咕。唯独合作过的孙家已然相信。
当时就有人说孙家脑子也不好使,有高价不卖,竟然按低价卖。
然后就是按察使过来。
旁的事什么都没有,又过几天,有人送信去孙家,让他去纪滦村兑棉花钱。
天啊。
不仅人没事,还有钱拿?
在周围其他棉商的注视下,孙家真的把银子拿到手了。还是按照两千文,也就是很合适的价格卖出的。
不少人终于明白,这东西吧,价格太高不行,太低又吃亏,只有定价合理,才能让买卖双方都高兴。
但能做到恰恰好的人却极少。
宿勤郡周家是没做到,纪彬却是做到了。
再有孙家的大肆宣传,纪彬的名声不响亮才怪。
最神奇的是,也渐渐有人提前风靡宿勤郡的黄桂稠酒跟酸果酒,这也是他家的啊。更有那个纪滦村刺绣,更是纪彬家的。
以前不提起也就算了,一说起这些东西,怎么都是纪彬的啊。
然后,纪财口口号自然响亮起来。
纪彬总觉得,他听这些事,就跟听另一个人的故事一样。
他什么时候拍案而起,什么时候目露精光,什么时候衣摆一甩冷笑出声。怎么讲故事就讲故事,还添油加醋的。
不过正好遇到平老板了,纪彬道∶"今年过年,要不要来我家过?"
平老板愣了下,纪彬继续道∶"反正你这春安城也没家室,最近这里也乱,不如去我那边躲躲清静。"
还能陪陪谢阁老。
这毕竟是过年,他家宅子又足够安全,纪彬打算把谢阁老接到自家宅子住。之前让引娘专门打扫的清静院子,为的就是这个。柴力还住在附近,正好能保证安全。平老板过去,当然也是陪着。
平老板反应过来∶"好啊,只是你们先走,我等平喜楼安顿妥当之后,然后再过去。
所以纪彬早就说过了,他家宅子虽然大,但绝对不会冷清。
他们这边说着,护卫们已经疑惑了。
之前纪彬东家也说过,他们九个住到他家宅子,这又邀请人去他家过年。那他家房子是很大吗?按理说不应该啊,不是个村子吗?
三天后,十月初九,纪彬詹明终于带着护卫们到纪滦村了。
其他地方乱糟糟的,唯独邑伊县不同,这纪滦村更不同。
护卫们自从踏上邑伊县的地界,就觉得这里的路似乎修得还不错,有些地方都比得上江南了。再到纪滦村,入眼的就是一个安静整洁,房屋漂亮的村落。
马车过了白色石子路,这边的房屋更不同,可以说整齐排列,井井有条。每处房屋前后都有不错的硬实路可以走。
他们几个的马车,更是直接顺着青石板到了东南角门处,门口有个漂亮秀气的小娘子等着淡雅,眼神带着光彩,行动间又有些利落。
纪彬刚下马,小娘子就过去了,拉着纪彬东家的袖子,笑眯眯地说着什么。两人也不避讳旁人,瞧着感情就好。
柴力道∶"这是东家娘子。"
原来是纪夫人。
护卫们刚要下来拜会,引娘就笑道∶"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先休息休息吧,我找了郎中过来,顺便看看伤口,以后就在家中静养了。"
引娘知道是接伤员回来,这大夫自然提前找了,甚至伤药也都买好。住所更是安排妥当,前院有些外男住所,护卫们住着正合适。只是要雇几个婶娘过来洒洗。
引娘在新家越住越发现,真的需要雇人手了,否则根本忙不过来。
一通收拾之后,纪彬也泡了个热水澡,解解乏。
不得不说,新家就是好,什么东西都很方便,除了人手不够。
纪彬自然也发现这一点,等到过年的时候,只怕会更忙,还是要雇人啊。
纪彬稍微休息了会,等他睡醒的时候,引娘在小厅写字,见他醒了指指旁边的温茶,正好润润嗓子。
等纪彬醒醒神,才知道在他休息这会,引娘就已经把外院的事安排好了。
那九个护卫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大夫更是全都检查过,还是跟之前一样,要静养。熬夜也雇了村里的人,他们只在前院,不能到后院这边。陈乙也安排在前院房间,方便随时有事照应。
詹明则住在柴力旁边的院子,不时去看看振生,准备等徐顾景三家的信收到之后,他们再回春安城。
不仅这些事安排妥当。
至于过年的年礼,过年的炭火,更是定好了,只等着陆陆续续到货就行。纪彬半靠在床榻上,手里拿着杯子,笑着道∶"我家娘子确实厉害。"明明平时这样说也就算了。
只有两个人在房间里,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热。引娘不理他,继续写字。纪彬这才下床,帮她把烛光调亮些。
出去走了一圈,,回家之后所有事都安排好了,哪有这么省心的娘子。
纪彬笑着看了看外面,见主院的院子里新种了几株花,看来引娘做这些事游刃有余,根本不用担心。
纪滦村还是那样静谧,这样安静祥和的气息让几个江南来的护卫都觉得不同,这里也太适合养伤了吧。
白天还能走出来,看看村里人踢蹴鞠,伤没那么重的,甚至可以亲自上场。不时还有读书的孩童在周围偷看,然后又被夫子喊回去打手心,确实有意思啊。护卫们原本还怕自己不适应偏远村落,没想到这里比江南很多地方都舒服。
过了大概两天。
徐顾景三家的信终于送到,还是同一天送来的。都是早早送信来。
纪彬跟詹明自然第一时间查看,其实三家说的情况大同小异。
跟无仙城百里船上的消息也差不多,就是说按察使到了江南之后,做事雷厉风行,迅速抓走抬棉价人。
徐三公子的信说的更多些。
讲那些人,多是跟禹王关系密切,所以闹得众人心里都有些不安。
但这些不安却跟徐顾景三家无关,毕竟他们三家就跟纪彬说的一样,他们只是买家,并非卖家。而且帮亲近门户买的棉花,也是按照原价给的。
江南按察使调查的时候,听说他们的棉花价格,还有些惊讶,随后也就他们的事了。
可他们三家买棉花的价格传出去,简直让周围所有人家震惊。两干文?
你们在棉花价格奇高的时候,花两千文买?这怎么可能?
但就是如此啊,谁让他们合作伙伴好呢。
反正这三家不仅没事,还嘚瑟了很久,甚至因为这层人脉关系,,提高了不少地位,
徐顾景三家信里对纪彬詹明都是感谢再三。
至于护卫们受伤的事情,他们同样关心,还送了江南的上好上药,并且让家里人给他们写信带过来。
里面还有几张银票。
毕竟是在外面过年,有家人的信,也是安慰吧。
收到这三家的信,纪彬詹明又在书房详聊片刻。不过心里到底是安稳了。
这说明从七月开始,他们的安排没有错,一步步全都规避了风险。
詹明感叹道∶"若不是你,只怕我也会被卷进这场风波。"
宿勤郡十多人被押送到汴京,江南一带更是二十多个人。那汴京本地呢?
感觉汴京的监牢都要爆满了。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躲过了就好。那些虚名可以不在意,重要的人都平安。
经过此事,詹明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会听纪彬的,说什么都听。
不过已经等到这三家的信,詹明也该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前,副捕快柴尺骑马匆匆从邑伊县方向过来。看到纪彬詹明的时候还觉得有些话不好说。
可詹明也是此事的苦主,该让他知道的。
柴尺道∶"纪彬,你还记得李老二吗。
纪彬回忆了下,他还真记得。
这不是以前把持货郎们进货渠道的地痞无赖吗。怎么了?
柴尺叹气道∶"想要谋财害命的水贼里,就有他,还有他两个弟兄,其他人都是做水贼的时候死了。"
竟然是他们?
纪彬开口∶"当初他们被赶出邑伊县,竟然是去做了水贼?"不过想想也是,这些人什么都不会做,除了坑蒙拐骗还能做什么?他们这种人去做水贼,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柴尺又道∶"我这次过来,就是同你们说一下这些人的下场。"
"三年前他们纠结一伙人四处行骗,最后入了水贼的伙,可正好赶上朝廷清缴贼匪,于是死伤过半。"
"蛰伏了大半年后,这是他们第二次动手,眼看要得逞,谁知道又遇到按察使。"
"也是詹明幸运,头一次动手时,一船二十七条人命,全命丧当场。这些人杀人无数,后患无穷,按察使那边也很关注,无仙城刺史更是深恶痛绝。"
"所以等到不等开春,等到今年年末,直接问斩。"
柴尺眼中隐隐闪过快意,同样觉得痛快的,还有詹明振生。
纪彬忍不住感叹,果然恶人到哪都是恶人。这样的结果,也是他们的报应了。
能在年前得到这样的好消息,似乎是个很好的预兆。别说什么杀人血腥,杀恶人,只会让好人心里畅快!
每个恶人都会有他的死亡归宿。
纪彬相信,汴京那边的恶人,同样不会好过。
送走兴奋的詹明跟振生,纪彬看向汴京那边,等着那边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