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想容跟着众人起身,站了足足半个时辰后,才听到外面有动静传来。
刚才见到萧涣时若有若无的心痛,见到太后的瞬间消散了开来——那个上辈子磋磨她最多的人,宫里道行最高,最是虚伪、道貌岸然的所在。
陆想容也知道,胡太后是皇帝的生母,而如今的她身份还是齐国公陆临的女儿,而非她的孙媳,在这种场合当中,胡太后甚至不会注意到她这个人,更不会把她如何,但陆想容还是本能地生出了几分警惕来。
席上之人各怀鬼胎,酒过三巡后,进入正题。
皇帝一脸喜气洋洋,转头对着太后道:“几个孩子亲事一直没定下来,今日正值母后寿宴,儿臣讨个喜,请母后给几个孩子指一门好亲事,来个喜加喜吧。
胡太后推辞道:“你是他们的父亲,又是一国之君,此事自然还是由皇帝做主最好。”
皇帝则道:“您福寿双全,若是能得您亲自指婚,孩子们也能跟着沾沾喜气,还是由您来指定为好。”
就在前段时间,皇帝想纳一个外族女子为妃,太后不喜这位女子的容貌,看着和早先年的情敌康太妃颇为相似,便执意不许,可奈何皇帝心意已决,定要迎这女子进门。
两人为此事闹得有些不大愉快,太后在朝中素有人脉,很快就有御史上书说了皇帝尽孝不够,不堪为天下民众表率之事。
这次皇帝也是有意找补,才有了这样“母慈子孝”的局面,告知宗亲和众臣是孩子们的婚事都让太后说了算,以此来表彰自己的孝顺。
陆想容觉得很是有趣。
上辈子她也经历过这件事情,只是当时心思都在七皇子萧涣身上,没看出来其中机锋。
一番假模假样的推诿之后,太后最终还是应了皇帝的请求。
她似乎兴致不错,笑眯眯地让人取了懿旨过来,不用太监宣读,而是自己亲自念了起来。
看着太后的一系列都能动作,萧攸一个晃神,想起昨晚在书房发生的事情。
他安插在内廷司的人打探出,皇帝这次想要指给他的王妃,正是吏部侍郎任家的姑娘,平素最是贞静,不爱说话。
盛辉等着四皇子做完了当天的功课,才小心翼翼地问起,殿下当真的不去找陛下说说吗?
萧攸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不必。”
盛辉觉得四殿下也是个狠人。
明明已经派了人打探出来,任家大姑娘素来不爱同人说笑,也很少出门,并不是性格有多么文静,而是从生下来就有大病,是个没有寿元之人,但四皇子却还是打算应下这门亲事。
那姑娘虽然隐藏得很好,但多番打听还是会有端倪。
皇帝打定主意要将任大姑娘指给四皇子,恰恰是皇帝心里没有他们殿下的表现。否则不会连他们都能打探出来的东西,皇帝却查不出来。
萧攸见盛辉脸上神情十分负责,怕他多思误事,终究还是解释道:“我如今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任家,一个是忠顺伯孙家。”
盛辉道:“这忠顺伯不就是大皇子的母家?”
萧攸“嗯”了一声。
盛辉立时便明白了四殿下的心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不是任家就是孙家,如果跟孙家女结姻,就要和大皇子扯上联系,倒还不如趁机坑任家一把。
这同时也说明了四皇子对婚姻没什么期许,也不在乎自己的姻缘。
盛辉觉得四皇子实在可怜,因为是不受期许来到这个世界的缘故,四皇子从下生以来就从没享受过一日长辈们的垂爱,即便在婚姻大事上也闹得如此荒唐。
盛辉不禁感慨出声:“如果上天垂怜,能叫殿下有第三种选择该有多好。”
萧攸只突然觉得盛辉这人很是难得。
都在这宫廷当中待了小十年的光景,还能出落得如此天真,竟会将这些事情寄希望在上天的垂怜上头。
可萧攸怎么也没想到,此事竟然真让盛辉给说中了。
可当他听到太后宣读懿旨,将自己和齐国公府陆二姑娘组合到一起时,席上响起了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