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也察觉出他的沉默,声音变得更讨好了些:“之前爸爸想给你送十八岁生日礼物来着,你把手机号换了,人也找不到,我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你。你现在怎么样?我听说你在打什么电竞比赛,收入是不是还挺高的?”

没有等到穆白的回应,中年人继续说着:“把你赶出去也不是爸爸的本意,你知道的,你阿姨她一直不喜欢小孩,爸爸也没办法。每个月爸爸不是都给你打钱了吗?五百多呢,都是爸爸好不容易存下的私房钱。”

男人的声音很轻,尤其“阿姨”两个字含混带过,像是在刻意避着谁一样说话。

“你看,春节也快到了,要不要出来吃顿饭什么的?”男人说着。

他很紧张,紧张得汗水都在额头上挤出了薄薄一层,手指无意识地压着手机后壳。

“你行不行啊?我好不容易才托关系用查到了手机号,你别给我浪费钱。”女人在他身后小声地问,“我听他一句话都没说,这就是你口中听话惯了的乖儿子?听说他们职业选手一个赛季都有几十上百万拿,他一分钱都舍不得给你。”

男人咽了口唾沫,重新朝电话里问了句:“喂?小白,你那边信号不好吗?”

片刻后,少年略显沙哑的声音才从里面传了出来。

“……别叫我小白。”

男人脸色一绿。

他阴沉着眼,深深呼吸,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好,不叫不叫。爸爸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到底是一家人,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

又是长久的沉默。

就当男人快要发作的时候,电话忽地发出一道嘟声。

他的电话……被单方面地掐断了。

*

穆白将手机丢到一边,仰起头。

就在男人说出第二段话的时候,曾经埋藏在大脑深处的记忆一点点复苏,撕扯着血管,头疼欲裂。

他总算想起来了。

男人的确是他的父亲,十二岁原身母亲过世后,男人就带着小穆白来到了海城。男人长得不错,嘴上又会说话,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工作,但男人一直不甘于此。

他不停谈女朋友,每一个都比男人更加有钱,却迟迟没能二婚。

最新一任女友比男人大几岁,在郊区开了间小厂,经济实力是几任女友中最强大的一个,也愿意和男人结婚,唯独不喜欢这个多出来的孩子。

男人当晚把原身赶出了家门,让他自己在外租房,每月只固定给几百生活费。

就这么把十七岁的孩子丢在外面,不闻不问。

而成年后打来的第一个电话,却是在他稳定下来之后,张口问的第一句就是钱。

而且,他十八岁的生日早就过了。

在原身落水,他穿越过来之前……

就已经过去了。

其实穆白跟原身的父亲根本没有感情,想起他的事,也不过几分钟前。

但男人解释从口中传出的瞬间,穆白眼眶就突兀地烧起来,心底的憋屈一阵盖过一阵,鼻尖传来一股难以忽视的酸意,他竭力想忍,但眼泪几乎无法控地溢了出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瞬间关掉了直播间。

夜晚灯很黑。

少年一个人蜷缩在电竞椅上,一边低声抽泣,指尖都哭得泛冷,手指却不停地戳着屏幕。

穆白打开了原身另外一张银行卡,男人转的钱全留在这张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