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辰!”叶长青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抬起他下巴,目光触到的一瞬间,僵住了。
温辰脸色惨白,唇角开裂,眼上蒙了一条白绫,早已被鲜红的血染透,听到来人的声音,他身体微微地痉挛了一下,不确定地小声问:“叶……长老?”
“是,是我。”叶长青抬着他下巴的手指有点颤抖,嗓音干哑地道,“温辰,你的眼睛……”
一提这个,温辰像是受了刺激似的,一下子挣脱他,屈起双膝,把脸埋了进去,耸立的双肩轻轻抖动着,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了。
他不止眼睛被废,身上还有许多处伤口,锁骨,手臂,小腿,满身血气和残留的傀儡墨香味混在一起,如雪白衣直像嫁衣一样红,
叶长青看在眼里,心口像扎了把刀子一样的疼。
他蹲下身,轻柔抚着少年的鬓发,施一道“涤水”为其洗去傀儡香,另一手压在其背心,不要命似的往里狂渡灵力。
终于,温辰安静了些,一点点抬起头来,血色尽褪的双唇张了张:“叶长老,我这是在哪里?”
“你被魔修写了生灵谱抓起来了,没关系,得救了,已经得救了。”叶长青一边继续给他渡灵疗伤,一边轻轻探手去够他眼上的白绫,柔声道,“让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可他手指一碰到白绫的边缘,温辰就瑟缩着往后退:“不要,疼。”
叶长青怔了一下,无声苦笑,小鬼这个样子,真是存心要把他心往碎了揉啊。
他知道温辰活着,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活着,他才十四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何以到这就,就……
叶长青忽然想起来,前世同样是在地牢里,二人位置相易,兵人站着,居高临下俯视靠在墙边的自己,那永远淡漠、永远不掺杂一点感情的目光——
原来是这么的珍贵。
于是,他不再去碰那条白绫,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轻松:“不会瞎的,别难过,掌门师兄妙手回春,他一定有办法。”
温辰闷闷地“嗯”了一声,缩着身子,弱弱地问:“叶长老,我好冷,你,你抱抱我好吗?”
叶长青这个人,若说这世上哪一样东西最容易打动他,那一定是非“脆弱”二字莫属。
莫名地,他情绪有些动荡,不由分说地张臂将少年拉进怀里,温热的阳炎之力释放开,将其深深地笼罩进去,重获至宝似的,双手压着那单薄的后背,不愿放开。
细微的气流飘过,忽然,一丝异样的情绪自心尖冒出——不对!
然而还是迟了,与他推人的动作同步,一只冰冷的手穿透护体阳炎,狠狠洞穿了他的左肩。
唰一道清光洒落,照彻整个牢房,温辰被重重推回墙上,蒙眼的白绫散开,露出一双阴鸷狂妄的紫瞳,颈间渗出一圈血迹,而后,头颅轻轻一错位,缓缓从断颈上滑落。
“当——”地宫里寂静得可怕。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击掌自牢外响起,紧跟着的是一个低沉得不似人声的声音,“叶仙君爱徒心切,在下感动得很。”
叶长青按着流血如注的伤口,提剑步出牢门:“空间裂缝是你做的?”
地牢大厅尽头的石座上坐着一人,从头到脚黑布包裹,脸上戴着一副惨银色的面具,双腿交叠,舒适惬意地无话可说。
他一手撑着侧脸,一手把玩着一只摄魂沙漏,轻笑道:“叶仙君未免太着急了些,这么单刀直入,不想先知道一下自己是怎么中招的吗?”
叶长青冷笑两声,回敬:“以温辰的性子,就是马上冻毙了,也不会开口向人求抱。”
那边黑衣人闻言,明显是一愣,把玩沙漏的手指停了一下,才无奈道:“叶仙君好兴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和我逗趣。”
他斜倚在石座上,翘着的那只脚轻轻点了点,追问:“你就这么确定毁掉的那份生灵谱是真的?万一我用份赝品来骗你呢?”
显然这黑衣人也明白,叶长青认出假温辰,并不是因为那扯淡的性子不对,而是已经被毁掉生灵谱的傀儡,经“涤水”清洗后,身上的傀儡香不应该洗不下去,原本有血气遮掩能好一些,可抱入怀中后,再近距离地闻到这个气味,一定就是不对的了。
叶长青发现了这一点,就知道那假意被自己摄魂做了“傀儡”,却一路将自己诓到这里的魔修,根本就是个生谱,而且还是个没有脱离原本主人控制的生谱。
单个的生谱身上味道本来就淡,在崖边时被大片的魔侍傀儡香掩盖,后来又一直暴雨不停,入了地宫则更难以分辨,兼之自己救人心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