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只道他是不满意被强拉出来逛街,于是好声好气乖哄:“小辰,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碰,今天强迫你出来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行吗?”
温辰却答非所问:“哥,你也觉得是我不对。”
像折梅山这样位列烽火四门的修真大派,最忌讳的就是和自己辖区内的百姓产生冲突,叶长青不愿多与那对母子纠缠,一心想着息事宁人,便道:“是啊,这么多人看着,难不成还是大家都冤枉你了?”
温辰抬眸看他一眼,目色很深,良久,才淡淡道:“他们说的对,我就是疯子,你离我远点,当心我咬你。”
说完,身畔银光一闪,他踏着“寒宵”,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走了!
这绝对神来之笔,叶长青一下都没反应过来,更何谈阻止?
而那一直埋怨命运不公的中年女子,见他一走,眼泪跟拧水龙头似的,哗哗就下来了,边哭边嚷嚷:“坏人跑了,坏人跑了!折梅山仙君仗势欺人啦!”
泼妇骂街,自古以来渲染力最强,顷刻间整个街道都沸腾了,百姓们自动带入到弱者那一方的立场,说的说,骂的骂,还有正义感强的直接上来扯着那“无良仙君”的衣服,要他给个说法。
叶长青被左推右搡,还手也不是,不还手也不是,眼见温辰朝着出城的方向飞去了,急得不行,释放出一点灵力波,挣开义愤填膺的百姓,上前问那中年女子:“这位大姐,我弟弟伤了你儿子,确实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住了。你想要什么赔偿?提出来我尽量满足。”
中年女子也识相,不多纠缠,伸出五根手指,狮子大开口:“医药费,五十两。”
“五十两?!”叶长青大惊,这么多银子,普通人家够吃半年了,她儿子就划伤个胳膊,也真敢要?
见他不乐意,中年女子泪闸又开,捶胸痛哭起来,什么“死了老公”了,“被公婆赶出家门”了,“就这一个儿子还好好养不活”了……最后干脆闹到要抢地自尽算了——
叶长青满脑门官司,实在受不了了,直接解了钱袋扔给她:“行行,你别闹了,这里大概有一百两,给了你钱,今天这事咱们一笔勾销!”然后,他趁乱召出“落尘”,御剑追人去了。
不多时,江城城郊的一片小树林上空。
“温辰,你给我站住!”
不理他。
“警告你听话些,别逼我抽你啊!”
还是不理他。
“温辰,你听好了,今天敢跑出这城的边界去,明天一早我就给你送回昆仑山,绝没二话!”
一盏茶后,一棵一人合抱粗的大槐树下,叶长青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撩着白纱,把人半锁在自己身下的空间里,没好气地问:“翅膀硬了,学会离家出走了?教你那么多怎么就不学点好。”
温辰对他的质问一点反应都没有,双手环在胸前,十分淡定地靠在墙上,平视前方,俨然一副问题少年的架势。
“还有我不说了吗,乖乖等着,别惹事,我离开一刻钟都没有,你就给惹下官司了?”
“……”温辰抿抿唇,不回答。
叶长青怼他胸口,命令道:“少装聋作哑,说话。”
温辰不咸不淡地开口:“我说了不想出来。”
“你——”叶长青气得脚下一打跌,却又无可奈何,“我的小祖宗,你得明白,普通平民他脆弱得很,不像你哥我,皮糙肉厚,让你剑气嗖嗖飞两下,隔天就好,你手里那把剑是用来护人的,不是伤人的,懂?”
温辰腮边肌肉紧了紧,看样子像是有在思考这个问题。
叶长青趁热打铁:“还有,你是人,不是神,也不是花草木头,总不能一辈子躲在昆仑山不下来,可你下来就得和其他人打交道,老是这么草木皆兵的,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温辰冷冷地问,同时不吝啬地赏了他一个眼神,好像在说——我要我觉得,不要你觉得。
叶长青:“……”
讲真的,就他这个暴脾气,曾经是一言不合就容易烧人家兵器库的那种,这要换作其他弟子,敢这么跟他说话,早就被教育过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了。
刚被那中年泼妇闹了一波,他心情本来很烂,又遇上温辰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当时差点就绷不住了,可就在要放飞自我,全面爆发的时候,他发现——
白斗笠下少年的眼神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