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笃定:“会,当然会,凭你那个师门,说真的我是一万个不放心,听好了,那些人要是再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弄不死他们!”
“好。”温辰低下头,腼腆地笑了笑,声线软融融的,像春风过处,枝头上绽开的第一缕桃花:“哥,我会回来的,你就这在里,等我好不好?”
他明明已经是半步跨上化神境的仙君,撒起娇一点都不含糊,叶长青哪里受得住,连忙许诺:“好,当然好,折雪殿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真的?”
“真的。”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小狗。”
“……真是拿你没办法,行,谁变谁小狗。”
“嗯,你说的,不许反悔。”温辰上前一步,探手拂去他肩上的落雪,絮絮地,作最后的告别,“下一次万锋论剑,你会参加的对不对?”
二人相距咫尺之遥,叶长青能清楚地感受到,当初那个清瘦单薄的少年,渐渐地,就快要长成大人模样,不知何时,连身量也已与他相差无几,再过一两年,非得高过他去不可。
“哎……”再次生出被碾压的无力,他摇摇头,身子后仰,靠上那一半覆了白的折梅山刻名石,慵然道,“去不去吧,反正,去了也是打不过你这小子的,二三四五和六七八/九名,对我来说都一样,无所谓。”
温辰闻言,拂雪的动作微停,指尖顺着衣袖,不着痕迹地滑下去,末了,轻轻握住他的手,垂着眼帘,道了一句:“哥,别这么说,你在我心里,永远天下第一。”
……
那声音冷淡如雪,在他往后的生命里,一下,就下了十年。
三千多个昼夜,从未停过。
叶长青心想,如果,当时强留他在身边,之后的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自己不会在临海城下被逼入魔,他不会在饮冰洞里彻底冷血,两人也不会在万锋剑派黑漆漆的地牢中,反目成仇。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曾经与他相握的那只手,此时还满是青涩的痕迹,叶长青稍稍用力,它就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由得自嘲——
对不起,小辰,我食言了,那些夸口许下的诺言,竟一个都没能实现。
没有去昆仑山看你,没有在凌寒峰等你,至于论剑大会,更是后会无期。
年少的时候,我总是自视甚高,无所不能,战无不胜,可最后,却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你。
糊里糊涂地过完了一辈子,可过头一看,满满的全是遗憾。
小辰,不管我们为什么会有机会重来,总之,这一世,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别说烽火令主,就是天道亲自驾临,也绝不能轻易夺走。
你若是天才,我们双双破碎虚空,登峰造极;你若是庸才,我们一起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走吧,去往那些只存在于梦想中的远方,随你乐意与否,今生就是这样。
想到这,叶长青低低笑了两声,轻柔开口,接上了之前,没说下去的话题:“巧了,那些地方,我也都没去过,你愿不愿意,陪我去走一走?”
长夜漫漫,银海光宽。
两道相携而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苍茫草海的尽头,偶有几句喧闹,随风飘散——
“我给你的丹药呢?吃没吃?”
“哎呀,师尊,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忘了?!忘了还不赶紧吃!快,趁着天还黑,就当还是子时吧,那药好珍贵的,浪费了心疼死为师了!”
“……可是,什么叫就当还是子时,你这也太随意了吧?”
“你是师尊还是我是师尊,我听你的还是你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