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出自正道第一人的门下,当时……魔族应是笑翻天了吧。
叶岚眼神一黯,不自主地瞥到了腰间系着的那只雪色剑穗。
白梅葳蕤,清丽如水,像极了多年前那个爱笑的少年。
怀玉。
不错,少年曾经确是双手捧着一块美玉,殷殷地献到自己面前,奈何自己眼里只有天下,分毫容不得他。
后来美玉落在泥泞里,永世染着污尘。
“……洗不掉了。”
叶岚微微摇头,撕下“凌寒式”的最后一页,麻木地丢进了火里,随着“噼啪”一声火柴爆响,就什么都没了。
房门一声轻响,有人一进来,就被熏得直咳嗽。
“咳咳怎么回事,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呛——”掌门人方清抬头看清屋中的景象,惊出一身冷汗,“小岚你干什么呢!”
“烧书。”
叶岚眼皮子都没撩,自顾自地专注着手里的事。
“这,这是……”方清拾起一片未烧尽的残纸,顿觉心惊肉跳,一把抢下叶岚手里没撕完的书,“小岚,你烧剑谱做什么?这不是你呕心沥血那么多年才写的剑法,你怎么,怎么……”
他急得面红耳赤,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宣泄。
叶岚没说什么,伸手去夺剑谱,却不意外夺了个空,他稍微侧过脸,有些不悦。
“师兄,还给我。”
“休想!”
万骨崖七日悟道,除了天道与他,谁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方清盯着他那一头刺眼的白发,眼睛都红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楚怀玉虽与你有过师徒之情,但他早就叛出师门!我知道你亲手杀了他,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可是……这也不是你烧剑谱的理由啊!”
原本圆墩墩富态得很,却因北君之乱操劳得瘦成个干的折梅方掌门,像一只与同伴在街头抢食的野狗,双膝跪地,俯身收拾着那些凌乱得不像样子的残书,心疼极了:“在我们修真界,下等人照搬功法,中等人改良功法,只有在某一方面登峰造极的上等人,才能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你想想,你为这本剑谱付出了多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有想法开始,到最后定稿,这中间断断续续的,三十年该有了吧?!”
叶岚望着窗外盛开的白梅,无动于衷,好像这事与他毫无瓜葛。
方清苦口婆心:“小岚,一个凡人能有几个三十年?你不愿成仙也就罢了,何苦再这样作践自己的心血?好了,别任性,听师兄的话,冷静冷静。”说着,他指尖挥出一阵风,就要熄灭那只燃烧着的火盆。
然而,一只劲瘦有力的手,扣住了他腕上的经脉。
叶岚扶他起来,冷冽的凤眸中凝着前所未有的倦意:“我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能烧?”
“你管不着。”
说完,他硬夺过了书,撕下几页,复又抛入烈烈燃烧的灵火。
方清:“……”
眼看着一本厚重的剑谱被撕地只剩下一小半,方掌门实在忍不住爆发了。
“这怎么就是你的东西了,我是你师兄,是折梅山的掌门,怎么就管不着你了?叶岚,我告诉你,只要你一天是折梅山的人,这剑谱就一天是折梅山的东西!功法典籍,谁说是你想写就写,想烧就烧的?这都是要流传后世,泽被后人的!你枉活了这么些年,就连这点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叶岚沉默着,脸色苍白到透明,眉尖轻轻颤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少倾,干裂的唇张了张,“那你把我……从山上除名了吧。”
方清一点一点睁大眼,脸上的表情像慢动作一样,一步步演变为了惊恐。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