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势力最开始还很不起眼,就是由一批鱼龙混杂的江湖人组成的。那些江湖人有一些是曾有深厚背景的大奸大恶之徒,也有些是混不出名声的小喽啰,都是被正道排斥或者无视的人。

可就是这么一群人,突然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做了一件谁也没想到的大事。

他们杀死了万宝贵。

万宝贵人如其名,是个很会经商的人,他名下的财富数不胜数,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他甚至还与朝中大臣,皇室子弟又来往,哪怕是皇上也不敢轻易动他。

武林中人不怕有钱人,他们中很多都做过劫富济贫的事,对乡绅富豪毫无畏惧。可是这个万宝贵和普通的商人还不一样,他与春江颜家、辛陇孙家都有来往。

颜家是有名的医药世家,虽然医术比不上药仙谷这等隐世门派,却是做医馆生意的,城中大部分中药铺子、春晖堂、济仁堂,都是他们家的。而且颜家还有家传刀法,他们不止会医术,还会武功,谁也不敢得罪他们。

孙家就低调很多,但是同样是个很厉害的家族。他们家的人就喜欢研究暗器和火器,一直在思考将这两者合二为一。据说很多刺客组织,都与他们有来往。

钻研这些需要钱,万宝贵与颜家做生意,给孙家提供钱,也享受到了良好的医药服务,和安全保障。孙家还给了他几十个配备□□暗器的暗卫,听由万宝贵调遣。

万宝贵是个很惜命的人,为了让这层关系更牢靠,还与颜家和孙家结了姻亲。

但是万宝贵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死状非常凄惨。

在万家当差的下人说,当日一直很安静,没有奇怪的人和声音。万宝贵就在账房里算账,不准许任何人进来。等他们察觉到不对劲,万宝贵的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屋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那面雪白的墙上,用鲜血写了几个字——

江南簪花巷,烟雨自风流。

韩敬坐在琴前弹完一曲,慢慢放下手,侧耳倾听恩客们谈论万宝贵的死。

簪花巷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巷子,只有江南附近的人清楚,那边聚集了一群怎样的黑户,只是他们不常闹事,也就没人去管。

韩敬身为沈映雪的义子却清楚的很,那里是魔教的地盘,是沈映雪一手组建的暗部。

暗部一直很低调,突然闹得满城风雨,还在墙上写下那几个字,肯定是义父的意思。

他就知道,义父绝对不会甘于平凡。失去的魔教他会讨回来,害过他的人,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晶儿姑娘听得入神,莫非是有什么见解?”在桌子上吃酒的公子哥儿朝韩敬微笑,“不如过来一起喝杯酒?”

韩敬缓缓起身,走过去提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接着被那人一把揽住,坐在了他怀里。

以前都是韩敬这么对待花楼里的姑娘,那时候他也自诩风流潇洒,现在轮到他被这样对待,只觉得这些臭男人油腻恶心。韩敬压下心底的不适,笑得温柔,捏着嗓子说:“多谢公子抬爱。”

另一个儒生模样的长衫男人,带着些许南边的口音说:“想来晶儿姑娘是听到了后面那句‘江南簪花巷,烟雨自风流’才忍不住好奇的。这一句,诗不成诗,词不成词,初听时只觉得是附庸风雅之物,其实不然。”

公子哥道:“哦?”

“那就江南簪花巷,确实有这个地方,初时只是落魄的风尘女子在那处小住,赚几个钱养活自己,故而名为簪花巷。那地方乱糟糟的,正经人家不往那处去,后来一群犯了事儿的江湖人躲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起,那条小巷子住满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人,风尘女子倒是少了。”

那公子哥拍拍韩敬的后背,非常体贴地安抚他,“后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从字面上看,倒像是江南多雨,总是薄雾朦胧,风流亦有指代风尘之意。不过凶手特意将这句话写在墙上,应该还有别的意思,恕我愚钝,实在不清楚。”

“那个万宝贵为富不仁,硬说那些庄稼汉的田地是荒地,低价强买,偏又被高官包庇,逼的别人没有活路,死了也是活该。”公子哥说,“要我说,簪花巷那群人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韩敬举杯:“两位公子博学多识,见识长远,妾身不及,在此敬您二位,请。”

所有人都在疑惑万宝贵和簪花巷有什么仇怨时,荀炎飞速回到了淮城那间小院。

沈映雪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旁边放着花盆,盆里的草已经长出来了,小乌龟就趴在草上,看起来和沈映雪一般悠闲。

荀炎见他没事,一颗心放下,到屋里去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公子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