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玉鼎山庄时,他就该明白,此人正是沈映雪。只不过他戴了张面具,又和祝让走得近,伏晟满心以为祝让和沈映雪有仇,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沈教主能活下来,我真的很意外。”

沈映雪对荀炎说:“捏碎他的腕骨。”

荀炎默默上前,点了伏晟的穴道,又怕他把穴道冲破,拿了一块布,塞到他的口中。

伏晟被绳子捆得严实,两条手臂反缚在身后,紧紧绑在了一起。荀炎把伏晟提起来,露出后面的手腕,当着沈映雪的面用力一捏,伏晟无处可逃,只听到咯吱几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沈映雪摸着自己的右手,心中想的却是他躺在地上,高高在上的魔教之主,身上满是鲜血、灰尘和杂草,伏晟慢慢走过来,言语侮辱他,接着抬脚踩碎他的右手腕骨,沈映雪练了二十多年的剑,那个时候连剑都拿不住,甚至手指无法动弹。

荀炎用手捏捏碎他的骨头,真的便宜他了。

伏晟动弹不得,眼中却满是疯狂的笑意很狠毒。他卸掉了彬彬有礼的伪装,眼神比兰锦的更加狠毒,一眨不眨斜眼看着沈映雪,好像在告诉他:你有本事杀了我,就算杀了我,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荀炎把伏晟的两只手腕废了,他看向沈映雪:“公子。”

他其实很担心沈映雪,自从来到马车上,沈映雪的状态就很不对。最近沈映雪做了太多反常的事情,荀炎虽然说不上哪里不好,却有一种直觉。

他的直觉告诉他,此时就应该像在魔教时那样,对沈映雪言听计从,不要反抗他,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要提起他的疯病,最好连话都不要说。

沈映雪默默看着伏晟,也笑了起来:“还不够,剩下的事情,回去之后做才好。”

伏晟恨恨看着他。

沈映雪知道伏晟想说什么,但是他并不想理会这个人,也懒得跟他争论,没有让荀炎给他解开穴道,反而往后靠了一下,慢慢困意上涌,闭上了眼睛。

就在沈映雪靠到后面的引枕上之后,韩敬才感觉到车厢里那股可怕的气势消失了。他刚才连大气都不敢喘,努力缩小存在感,看义父惩治伏晟。

伏晟做的事情,韩敬都听说过,但是并不了解具体的。

他看沈映雪似乎在闭目养神,慢慢到荀炎那边:“叔,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义父真的受了伤?”

在韩敬心里,沈映雪过于强大,而且城府很深,伏晟哪里是他的对手?可是看沈映雪这个反应,似乎伏晟真的得逞了。

韩敬想象不到沈映雪受伤会是什么模样。

“嗯。”荀炎说,“魔教上下一千余人的性命,他一个人哪能偿还?”

韩敬怕惹了沈映雪不高兴,声音压得很低,“给我讲一讲吧。”

沈映雪昨天晚上去抓伏晟了,折腾了许久,根本没睡好,他往后一靠,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眼就睡着了。

伏晟对原主的伤害很大,他对原主的刺激,大多是来自那些带有侮辱意味的语言,还有那一脚。就算是普通人被这么对待都会生气,更何况心高气傲的原主?

至于伏晟聚集了一帮人攻打碎影山,在沈映雪心中就是正常的弱肉强食。即便他一颗心都放在了魔教上面,也很清楚,没有哪一个门派是可以一直存在的。虽然会怀念魔教,暗恨自己无能,却不会像是恨伏晟一样,对所有参与的门派都恨得牙痒痒。

但是沈映雪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又回到了魔教,这一次碎影山上没有那些正道的人,没有火光和血腥味道。

碎影山就像一座普通的小山,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年纪稍小一些的沈映雪,穿着一身黑衣,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跟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后面,慢慢在小路上走。

那个男人非常威严,看向沈映雪时,满目慈爱,他们来到山顶,一起观看日落,接着摸了摸沈映雪的脑袋,温声对他说:“魔教日后就交给你了,你的才干不在我之下,一定能带领魔教更上一层。”

沈映雪动容地看着他,语气有些哽咽:“是,父亲。”

“好孩子。”那个男人说完,突然抽搐起来,口吐鲜血,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皮肤失去光泽,变成了青白如死尸般的模样。

沈映雪并不觉得可怕,他只感到思念和不舍,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抓,但是那个人破碎了,变成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沈映雪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并不在碎影山上看日落,依然在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