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到底想说什么?”夏希捧着咖啡,垂下眼睛,敛住眼底的情绪。
景岳双手交叉在身前,不自觉放低了语气:“如果……我是说如果,景澜一时犯糊涂,有些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也希望你可以稍微迁就他些,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自私,他是个成年人了,该对自己犯的错误负责,但作为长辈,总是忍不住多偏疼他一些。他母亲走得早,父亲又不管他,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算是彼此最后的亲人了。”
夏希听得心口微微一涩。
他之前与景岳打过几次交道,印象里这位小叔总是温和又从容的模样。虽然那时还不清楚对方的职业,但也能看出对方习惯了优秀,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理所当然的骄傲与从容。
夏希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去恳求什么人。这还是头一次。
送走景岳后,夏希思绪飘回过去。
荒国没有新年这个节日,但是有其他类似的庆典。那时父皇母后,总是带着他们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一起过节。父亲会在过节的那天,检查哥哥姐姐们的课业,如果完成的不好,也会严厉地训斥。但只要自己和父亲一撒娇,父亲总是立刻乌云转晴。
他小时候体弱,年纪又最小,全家人总是疼着他的。仿佛不管他做什么错事,都永远可以得到原谅。
他也曾拥有这样毫无原则的纵容和偏疼。
那样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像是已经过去了几世。
景澜下船回岛时,已经是庆典的后半程,岛上放起自知的焰火,众人围着篝火在广场唱歌跳舞。
景澜径直穿过热闹的人群回到住处,见到夏希的时候,他正在自己住处的阳台上,常戴的面具已经取下来,只披了一身白色的斗篷。头上顶着毛绒绒的帽子,一双紫眼睛心事重重地望着远处热闹的房子,唇紧抿着,像只不合群的猫。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景澜问。夏希惯是喜欢热闹的,就算适应不了他人的热情,也不该一下躲得这么远。
夏希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眼睛里倒映着四散的焰火,语气里带了些鼻音,有些脆弱粘稠:“景澜,我有点想家了。”
景澜心头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夏希主动提起他的过去。
“可以同我说说吗?”景澜问得小心翼翼。
夏希沉默了很长时间,耳边尽是歌声,笑声,焰火炸开的声音。他看着楼底尽情欢歌的人们。他们并非没有经历过悲痛和苦难,他们很多人都在末世里失去过家人、朋友、爱人,自己也曾痛失一切,颠沛流离。但他们仍然努力地活着,努力把自己活得很好。在这看不到尽头的漫漫长夜里,他们始终追逐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