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随微微颌首。
司空就从衙役的队列里走出一步,问槐婆婆:“李钱氏,出事当晚,你给周婆子也下了药?”
槐婆婆有些诧异的看看这位官差,见主座上的大人没有反对,便点头道:“是。她趁着一家人吃饭的功夫跑出去给刘家送信。回来的时候家里人都吃完了,给她留下的饭菜里,民妇也下了药。东家和小娘子打起来的时候,民妇跑去她房里看了,见她睡死过去,才又回到后院大娘子的房里等着。”
司空这会儿看着这老婆子,就有些心惊肉跳之感。觉得这人看着也是慈眉善目的样子,奈何满心都是如何除掉挡路的人,当真如恶鬼一般。
“周婆子药性发作的晚一些,半夜事发,官差上门,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所以早上的时候,她就起得晚了。”司空又问,“她走进灶房的时候,你正在烧火……你烧的,是不是就是溺死小刘氏的木盆?”
槐婆婆默默点头。
“你是做贼心虚,怕周婆子看出端倪,才将她撵走?”
槐婆婆没有出声。
“黎章氏就没有怀疑房里为何突然换了新盆?”
槐婆婆嗫喏道:“她体弱,药又下得重,早起时她还有些头疼,再加上家里出了这等大事,到处都乱糟糟的。民妇只说原来的木盆摔坏了,大娘子也没有多问。”
黎章氏痛心疾首,掩面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道:“我何时亏待过你啊……你要用钱为何不直说,反而要害人?!我的儿媳妇……”
槐婆婆这个时候却突然间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子直起身,“大娘子这话说的也不亏心?!难道你从未背后埋怨这个儿媳选的不好,连生两胎都是赔钱货?!你不是也说过,要是换一个能生养的就更好了……”
黎章氏被她这一番疾风骤雨般的质问惊呆了,“我……我这不是随口抱怨吗?我并没有真的想换人啊。”
槐婆婆冷笑,“可是我跟你说,小娘子跟人不清不楚,坏了黎家的名声,最好休掉的时候,你还是很高兴的呀。甚至还琢磨起休掉之后再找谁家的小娘子……”
“我,我没有。”黎章氏也急了,但她反驳的时候,又带着几分心虚,“她不孝顺我,总跟我顶嘴,我也只是想着教训她一下……”
“哈,”槐婆婆怪笑一声,“你这话也就骗骗你自个儿吧。”
司空有想要扶额的冲动。
这可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司空是相信黎章氏曾无数次跟自己最亲近最熟悉的姐妹阿槐抱怨过儿媳妇的,她不温顺,每次跟儿子发生争执都会反抗,还会跟娘家告状,搞得左邻右舍都知道她儿子脾气不好。
她也不善生养,嫁过来连生两胎都是女儿,好容易又怀上,结果还小产了。
但司空也相信,黎章氏的抱怨,很多时候只是单纯的抱怨,她想在小刘氏的面前树立起自己的权威,想要她听话懂事。但并不是真想送她去死。
可是她真的就这么死了。
换了任何一个人,心里只怕都会生出恐惧的感觉来,唯恐冥冥之中,会有神佛将这个可怕的结果,清算在她的头上。
无论是黎章氏还是黎有福,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后悔又恐惧。但假若时光倒转,他们会不会悔改,善待那个曾被他们亏待了的女子呢?
司空没有继续往下想,他只是摇了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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