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云禩的错觉,陈梦雷的补子袍好像皱巴巴的,就好像……
好像是淋过雨,然后在身上自然风干,所以才皱巴巴的。
陈梦雷又狼狈,又憔悴,虽然也看到了他们,但是并没有打招呼,也没有作礼,好像没看到一样直接离开了。
李锺侨后本想和陈梦雷打招呼的,但是作礼到一般,陈梦雷已然走远了。
李锺侨连忙道:“八爷,陈翰林并非有意唐突散漫,必然是因着我在这里的缘故,所以陈翰林才会没有前来拜见。”
李锺侨虽然有点子“傻”,但父亲的事情还是知晓一些的,朝廷上下都知道,陈梦雷和李光地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敌,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那种。
李锺侨进入翰林院之后,主动和陈梦雷打过招呼,但是都未得到任何回应,但凡是有李锺侨的地方,陈梦雷都不会过来,真真是不共戴天了。
云禩没想到,李锺侨还在给陈梦雷说好话,笑道:“他如此怠慢你,你却给他开脱?”
李锺侨一本正经的道:“这也不算是开脱,毕竟家父与陈翰林的事情……八爷想必也是略有耳闻,若是换做下官,说不定也会如此,设身处地想想,陈翰林也有自己的苦楚。”
果然,这个李锺侨是个一本正经的老好人了。
云禩道:“你放心,我不会难为他的。”
“多谢八爷。”
他们说到这里,便听远处传来大喊的声音:“陈翰林?”
“陈翰林怎么了?”
“快快,去叫太医来!”
云禩和李锺侨也听到了呼喊之声,立刻过去查看,他们口中的“陈翰林”,可不就是陈梦雷本人么?
一群人簇拥着陈梦雷,陈梦雷高大的身躯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憔悴,双目紧闭,一副昏死过去的模样。
陈梦雷身材高大,好几个人架着他,才把他扶进翰林院值岗的屋舍里,让他躺在榻上。
太医很快便来了,给陈梦雷诊脉,诊脉的时候陈梦雷一直在昏睡,都未曾睁开眼目,一点子知觉也没有。
云禩注意到了,昏厥的陈梦雷,他的袍子竟然是半湿不干的?
云禩回想了一下,昨儿个夜里头没有下雨啊,今日来翰林院,路上也是干的,完全没有水迹。
云禩哪里知道,这是他的倒霉卡生效了,陈梦雷的头顶上追着好大一朵乌云,走哪哪倒霉,对于陈梦雷来说,昨日里下了一晚上的雨,几乎就没停过。
太医道:“陈翰林这袍子还是湿的,如今天气正转凉,怎们能穿着湿袍子呢?再健壮的身子,也是要生病的。”
陈梦雷没甚么大事儿,就是着凉了,再加上心里有事儿,郁结于心,便突然昏厥了过去。
一个翰林道:“看来陈翰林今儿个怕是无法值岗了,我这就去通知三爷,叫三贝勒府来人接陈翰林回去罢。”
众人并不知道三爷胤祉和陈梦雷决裂的事情,因此还以为陈梦雷住在三爷的府上,这会子自然是通知三爷来接人。
云禩立刻道:“不忙,让陈翰林先歇会子,接人的事情,我来处理便可,你们若是忙,都去忙罢。”
说甚么接人的事情云禩处理,云禩分明是不想通知三爷,而是打算自己把人带走,如此大好的机会,自然要趁着陈梦雷昏迷,把陈梦雷“搞回家”才对。
其他人一听也对,都没有发觉八爷的“不良居心”,纷纷退出屋舍,便忙碌自己的去了。
云禩留在屋舍里,挑了挑眉,看着床上兀自昏睡的陈梦雷,笑道:“还真是个倒霉蛋儿。”
陈梦雷昏昏沉沉的睡着,身上无力,疲软,怎么也睡不够,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慢慢有了些力气,但是不想睁开眼目,就这样放纵自己睡下去。
有的时候陈梦雷回想,若是当年……当年没人来救自己,没人从牢狱中把自己放出去,那么自己,就能走在父母和发妻之前了罢?或许那样也不会徒增烦恼,烦恼伤心的,反而是旁人,也不必体会这诸多的痛苦。
陈梦雷死灰一般,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意识混沌而缥缈,就在这时,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儿。
是了,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