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言礼很困惑。
他喝了皇上赐的毒酒,死了过去,可为什么自己还能思考,还能想事情?
但稍一思索,大概有了个思路——也许他现在是鬼魂,正等着鬼差来将自己带往地府。
这么想着,郁言礼的疑惑减弱了不少,他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呆着,思忖着,他好歹也是个王爷,身份也算尊贵,说不定阎王爷会亲自招待他,到时,如果阎王爷肯卖他这个面子,他就要求阎王爷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下辈子不再投生帝王家,第二件事是给郁修锦和黎四九加个二十年寿命——这皇宫就像个笼子一样,就让他们俩在这笼子里多呆个二十年吧!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突然,郁言礼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
是鬼差来了吗?
一道微低、好听的嗓音似乎带着疑惑,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没起来?”
郁言礼一愣,下意识猛地睁开眼睛:“鬼差?”
黎四九“呃”了一声:“我知道我是长得吓人了点儿,可说我鬼差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郁言礼:……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他仍在皇宫中,甚至已经躺在了龙椅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天已经黑了,他刚刚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郁言礼掐了一下自己大腿,感受到了鲜明的疼痛,而这股疼痛让他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猛地站起身:“那并不是毒酒?”
黎四九道:“只是加了点儿能让靖王殿下睡个好觉的东西。”
那酒里被他泡了好几片从系统中兑来的柠檬片,又磨了小半片儿安眠药进去,郁言礼这几天肯定没怎么睡好,喝着酒困劲儿就上来了,他这一觉睡了整整五个小时,连个身都没翻。
“只是,”黎四九若有所指地道:“靖王殿下却是当毒酒喝下去的,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郁言礼这才明白过来。
郁修锦非但没怨恨他,还为他做了个局,做了个能让他忘记过去的局。
他竟觉得身上真的轻松了不少。
黎四九道:“说句不好听的,你那个爹又不是真的为你好,你也没必要背负他的理想。”
郁言礼知道黎四九说得有道理,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有沉默。
黎四九抬起手,锤了下他的肩膀:“别再为别人活着了,为自己活着吧,你还记得你睡过去之前说了什么吗?你喜欢种田,喜欢画画……还要找个漂亮老婆……呃,说起来也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能找就找一个吧。”
郁言礼:……
黎四九的没心没肺总是特别能感染人,郁言礼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又板住脸,站起身,慢吞吞地向外走。
黎四九喊他:“啊?你就这么走了?那些被你煽动起来的军队怎么办啊?”
郁言礼笑了一声:“将军这么紧张,是在紧张大周?还是在紧张皇上?”
没等黎四九回答,郁言礼又兀自答道:“本王只是气不过,想着自己总要做些什么,至于那些军队……将军不用担心,我大周怎么可能会输?”
自那天后,黎四九听说郁言礼说自己身体不好,再也没出席过朝堂,也不再见去拜访的大臣,听说他天天在家看书画画、背着锄头挑选种子,黎四九问郁修锦:“靖王殿下这是彻底放飞自己了?”
应大人是郁言礼的亲信,借着这个机会,郁修锦将他们打压了个痛快,听到黎四九这么问,叹道:“皇叔压抑了这么多年,想玩便玩吧,若他后半辈子永远也不来上朝,朕亦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