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周围气势磅礴的鼓掌声把郁燃震精神了,小礼堂的灯光骤然暗下,台上猩红的幕布严丝合缝,古典钢琴的旋律从音响中传出。

“开始了快看,今年的毕业表演是话剧,比以前的校歌合唱有意思多了。”他们的前方,有毕业生兴奋地窃窃私语。

郁燃这时候才摇了摇脑袋,坐直身专心致志地望着前面,这是毕业典礼的最后一个表演,女鬼杀人KPI还没达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原本郁燃就觉得这个演出的节目很微妙,现在女鬼还不动手,很可能正蹲在哪个角落伺机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等待着一网打尽。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红幕布向两侧拉开,如燕时澈所描述的那样,台上的布景、演员的衣服都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款式,报幕者在后台介绍本次节目,正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五幕第三场。

朱丽叶躺在坟墓中,双手交叉放在胸口,罗密欧在墓前恸哭。

直到这个时候一切都并无异常,罗密欧深情凝望朱丽叶的脸庞,说出了下午燕时澈听见的那句话——

“死虽然吸去了你呼吸中的芳蜜……”

郁燃记得这段台词很长,绕口难背,所以在演员卡壳的时候,还以为他忘词了。但随即,在剧本世界里锻炼出的警惕性让他察觉到了不对,郁燃目光与燕时澈相触,心照不宣地侧眸,燕时澈抓住了郁燃的手腕。

演员的停顿持续了五秒,这在表演中能算得上重大的演出事故,但周围似乎没有一人觉得不对,郁燃快速扫视一周,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格式化的捧场笑容,一眼望过去就像一排排冰冷的木偶人。

褚子安和小周的位置和郁燃他们隔着一个过道,郁燃视线划过去的时候,褚子安也死死地拧住眉头,一滴冷汗从额头发根处落下。

郁燃倏地眯了眯眼睛,在褚子安察觉到他视线前,转过了头。

小礼堂里一片死寂,就像被人在场外按下了暂停键,时间流速都显得缓慢起来。

除了舞台打光的地方,周围都是晦暗的,郁燃看不清远处,扯了扯燕时澈的衬衫衣角。

“没有鬼,我盯着的。”燕时澈的呼吸就拍打在郁燃耳边,青年不自然地偏了偏头。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椅面撞击椅背发出一声巨响,一个黑影忽地从郁燃侧面蹿过去,褚子安被人推了一个踉跄,差点越过过道扑倒郁燃身上。

那黑影是小周,他疯了似的爬上舞台,抢过演员手中的道具毒药一饮而尽。

转瞬间,黑色的脓液从他眼角滑落,在脸颊上留下可怖的犹如爬虫般扭曲的痕迹。再然后他的鼻孔也流出黑血,他呕出一大块粘稠的肉块,跌进了道具的坟墓中。

所有的状况仅在几秒内完成,郁燃猛地起身,小礼堂中的观众仍旧呆滞地坐在原位。他推了一把前排的人,一个溜圆的脑袋咔哒从脖子上掉落,滚到了地上,脖子上露出光滑的榫卯结构的木块——原先一排排的毕业生在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全都变成了栩栩如生的木偶人!

台上的演员也都变成了滑稽的提线木偶,脑袋软踏踏地斜靠在脖子上,目光无神。

“……”褚子安深吸了一口气,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四周灯光全部熄灭。

黑暗中,燕时澈紧紧揽住了郁燃的肩膀,将青年拽到胸前,以便第一时间保住他,锐利的眼睛透过普通人眼无法捕捉的光亮观察四周,最终在舞台中央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啪。

聚光灯骤亮,化成一束刺目的雪白打在舞台正中央。

光从女鬼枯发遍布的头顶往下,将她的脸部、校服都笼罩在阴影之中,从她露出来的手臂和腿部能够看到青一块紫一块的疤痕与红肿,白衬衣肮脏起皱,裙子上也有大团的血渍。

即使隔了十多米,燕时澈也能够清楚地看见女生校服胸口名牌上写着“阮雅”二字。

她的颈部断裂,脑袋奇诡地吊在脖子侧边,这正好符合郁燃推测出的死因。

按照郁燃在演绎中得到的信息,阮雅转校后受了一整年的霸凌,只有恋人秋鹤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在体育馆被人侮辱后,绝望的阮雅想从后校门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她给恋人留下了最后的信息,希望同秋鹤一起离开。

但那晚秋鹤在赴约途中被人围殴致死,阮雅在树林中等了许久没见到恋人,多重打击下,最终上吊自尽。

女鬼动了。

她艰难地转动着断掉的脖子,血红的眼珠穿过发丝一一打量在场最后剩下的三人,那脑袋转动的弧度就像咔哒直响的机械齿轮,筛选她这一次的目标。

燕时澈敏锐地注意到褚子安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密,背后已经湿成一片,轻轻挑眉,果然‘国王权杖’这种逆天技能是有一定副作用的,想必短时间内发动两次足够让他虚脱。

郁燃捏了捏燕时澈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镇定地向女鬼走去,褚子安的技能有机会能够让他逃过一劫,这样随着剧情自己发展,郁燃和燕时澈必然难以逃过灵异力量的攻击,郁燃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其他人决定,就算是面对死亡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