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因为擅入宗门禁地,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而被驱逐出门墙,想要重归门墙,自然机缘还是落在这里。

他耗费了那么长的时间去做准备,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心血功亏一篑,故而没有一口气要了青叶山城中凡人的性命,而是将之留做后手。

结果不光没起作用,现在连拖延时间的办法也没有了。

他要全力以赴操纵血河大阵才能跟北堂寒夜抗衡,分不出丝毫的心神去将这些凡人的性命填入大阵,他恨得只想吐血。

苍茫雪色从青叶山城蔓延向整座荒漠。

城中积雪迅速堆满几尺,凡人被冻得瑟瑟发抖,几乎要失去意识。

这两个距离陆地真仙只差一步之遥的修士交手,若不是血河老祖心有顾忌,没有放手一搏,只怕整座城都早已夷为平地。

在昆仑正法面前,血河老祖倒成了那个守护青叶山城,不让它被北堂寒夜的剑光摧毁的人。

血河憋屈无比,操纵着大阵的力量不过才跟北堂寒夜斗了个旗鼓相当,楚倚阳在神庙下方的血池里,听见他愤怒的声音响彻青叶山城的每一个角落:

“北堂寒夜,你们昆仑枉为正道!你就这样不顾凡人死活吗?你若杀了我,大阵崩溃,整个青叶山城都要陪葬!”

然后,楚倚阳听到了另一人的声音。

这是北堂寒夜从现身以来第一次说话,他的声音如冰泉清冽、玉石相击,说出的话犹如天道化身,全然无情:“生死天定,皆为命数。”

血河老祖发出怒吼,不知是又被他的剑乱了几分阵脚。

虽然北堂寒夜占尽优势,但血河被逼急了难免狗急跳墙,楚倚阳不想多生变故,于是通过与傀儡的链接问去到了阵眼当中的徐妄:“阵破得怎样了?”

“没问题,再给我一点时间。”少年的声音从链接里传回来,带着十足的自信,“不过哥哥,我给你破了阵,救了这些人,你要怎么谢我?以身相许如何?”

“不如何。”怎么叫他一声贤弟,他就叫上哥哥了,想起还不知下落的亲弟弟,楚倚阳又说了一句,“这些人与我何干?”

徐妄却认定了他是嘴硬心软,一面放出了灵力去试探阵法,一面退而求其次道:“那等此间事了,你带我回你宗门去做客,我现在一个人孤身在北境,供奉又被你杀了,危险得很。”

这一下,楚倚阳果然没有拒绝。

晏寻听着上面的动静,确定了血河老祖不敌北堂寒夜这个修行迟了他一百多年的后辈。

而血池里又藏着自己这么一个变数,那他接下来唯一可能做的事就是献祭城中生灵,好从大阵中抽取力量,在生死厮杀中寻求一场突破。

自己要不要插手呢?

晏寻想着,又看向自己身旁的少年,见他如画的眉眼间笼罩着一丝阴翳,似是心事沉重。

虽然他同样不在意城中这些凡人的死活,但是身旁这个小美人就是出生在青叶山城,而且地上那些少年少女也都算不错,这样白白丧命倒是可惜。

正在一边留神徐妄那边的动静,一边想着弟弟会在哪里的楚倚阳感到揽着自己的人用手在自己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听他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话音落下,晏寻的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里就浮现出了幽紫的光华。

可怜血河老祖筹谋数年,机关算尽,上有北堂寒夜压境,下有晏寻捅刀,再加上阵眼中心的徐妄,看来很快就要退场了。

晏寻一动作,血河老祖就感到了不对,血池里那只该死的老鼠,竟然加快了窃取的速度!

他眼眶里燃烧的火焰一缩,心中陷入了天人交战。

最终,他一咬牙做出了抉择:“是尔等逼我的!今日你们所有人命殒青叶山城,到了阴间都记得是昆仑剑宗害你们枉送了性命!”

血河老祖说完,仰头发出一声长啸。

那在他的头顶抵挡剑光的血雾瞬间像是煮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将外面刺骨的风雪都挡在了外面,将北堂的剑光也抵挡住了。

霎时间,除了身在阵眼的楚倚阳跟晏寻以外,城中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到自己身上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无论有没有修为,生机都被源源不断地向外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