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毫不讲理地掼倒在地的人看到魔皇伸出了之前一直藏在黑雾里的另一只手,五指修长白皙如冷玉,与漆黑的魔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完美犹如天神执刀精心雕琢而成的白玉五指间,一颗沾染着夔龙鲜血的内丹散发着磅礴的精纯水系灵力跟毁灭性气息,一出现在楚倚阳面前就让他感到仿佛有万顷怒涛朝着自己拍来。
天级夔龙妖丹!
楚倚阳的瞳孔在它的威压下猛地一缩,这恰恰昭示了狱修罗刚刚离去是为了什么,也说明他刚刚离去是做了什么。
“吃下去。”
向来按自己的心意行动,从来不给人说话机会的狱修罗一捏他的脖子,楚倚阳就身不由己地张开了嘴,意识到面前的人要自己生吞天级夔龙的妖丹,求生的本能瞬间令他挣扎起来:“等——”
天级妖兽的内丹何等暴烈,就算是炼成丹药也可能撑爆服用者的丹田经脉,像他这样修为尽失,直接吞下去简直就是找死!
狱修罗抢夺妖丹不费力气是一回事,要暴殄天物又是一回事,但是要他的命就不行!
然而他才挣扎了一下就被镇压,眼睁睁看着那颗散发着浓烈血腥跟毁灭气息的妖丹被送入口中,靠近咽喉的地方再被一按一压,就不由自主地把妖丹吞了下去。
妖丹一入喉,狱修罗就松开了他,手掌在他的胸膛上方催动魔气,包裹着妖丹向他的丹田落去,楚倚阳没在妖丹入喉的瞬间就爆体而亡,全是因为他用魔气裹住了妖丹。
注视着天级夔龙的妖丹落入楚倚阳的丹田,自己为儿子选中的炉鼎不可能再把它吐出来,狱修罗才收回了手,目光落在少年被火光映着的脸上。
他被掼倒的地方就在北堂寒夜身旁,火光映在人的脸上本应呈现出温暖的红色,然而少年如画的面孔此刻却因为惊惧而显得苍白,与旁边因为情毒欲焰而殷红的另一张完美面孔形成鲜明对比。
狱修罗如冷玉的修长手掌依旧停留在他的丹田上方,与他的衣服隔着两寸距离。
楚倚阳定了定神,知道此刻妖丹还有取出来的机会,但要指望面前操纵魔气的人,于是说道:“你要我解他的毒,就不怕我把他变作我的傀儡吗?”
全身笼罩在黑雾中的人完全没有把他这点威胁放在心上,漠然道:“我原打算回来就杀了你。”身中“美人恩”,会沦为给他解毒的人的傀儡这一点确实无解,但把解完毒之后把对方杀了,此局也就破了,“你该感激昆仑那些蠢货自相残杀,没把妖丹带走,给你留了几分利用价值。”
好一手过河拆桥,哪怕是没有丝毫想要跟主角产生纠葛的楚倚阳,听到这话也感到背脊一冷,今日要是换了另一个人在这里,眼下怕是已经成了黑雾的养分,一点骨头渣都不会剩。
狱修罗在黑雾中冷漠地俯视他:“刚刚你吞下去的这颗夔龙妖丹,将会以你的身体为鼎炼化,如果你想要活下去,而不是被天级妖丹狂暴的灵力撑得爆体而亡,就想办法当好这个炉鼎。”
说完,他目光往旁边一移,一伸手就抓起了儿子的手臂,指尖在楚倚阳刚刚包扎好的地方划过,充作绷带的布条顿时散开,包扎好的伤口再一次血流如注。
“喝!”他将儿子流血不止的伤口抵在了被自己钳制住的人唇上,故技重施在楚倚阳的颈间一点一按,躺在地上的人就被迫将流入口中的鲜血咽了下去。
单纯的解毒跟以身为炉鼎炼化妖丹给北堂寒夜疗伤不一样,前者需要的时间可能就是一两个时辰,后者却不知要多久。
那几个蠢货死在秘境里,天级妖丹被抢的消息,昆仑很快就会知道,他不能在秘境中等到儿子的伤完全好透,也还不到跟自己的骨肉相认的时机。
在楚倚阳口鼻之间彻底都是浓厚的血腥味,双唇也被北堂寒夜的血染成妖异殷红的时候,压制在他身上的那股力量终于撤走了,他得以起身,再次捂着自己的脖子有些狼狈地呛咳出没有咽下的血沫。
狱修罗缓缓起身,看着因为吞咽不及而被下颌流下的鲜血沾染了白衣的少年,见他在呛咳中意识到身体的异常,蜷缩起身体,两手捂住了小腹。
“你做了什么……”鲜血入喉,立刻结成血契,楚倚阳感到自己丹田外的血肉正在发热发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血肉里生成。
他不了解魔域的手段,读过的剧情里也不曾有这法术,只听见站在面前的魔皇冷然道:“饮过他的血,结了血契,从此你就只能服从于他的命令,归顺于他的意志。”
说完他动了动手指,包裹在那枚天级夔龙妖丹上的魔气就顺应他的心念在楚倚阳的丹田中散开了。
几乎是下一刻,楚倚阳就感到了未经祭练的天级妖丹在自己的丹田里醒转,那庞大精纯又狂暴毁灭的灵力化作洪流,瞬间在他的四肢百骇里席卷而过!
干涸了几日的经脉中再度灵力充盈,很快就超出了经脉的承载,将他的丹田经脉生生撑大了数倍,从内而外生出的剧烈痛楚令他的心法疯狂地自行运转起来。
楚倚阳是个很能忍痛的人,可即便是对他来说,这痛苦也远远超过了他的阈值。但他不得不承认魔皇的谋略,狱修罗这一手反制,确实是在不留下来杀死自己的前提下,让身中“美人恩”的北堂寒夜不沦为傀儡的唯一手段了。
如果不是他现在丹田跟经脉都在爆裂的边缘摇摇欲坠,皮肤上已经开始渗出一颗颗细小血珠,一开口就会发出止不住的痛苦声音,他就算咬牙也要刺狱修罗一句“魔皇大人真是用心良苦,父爱如山”。
事已至此,想靠他自己来消化超越了他几个大境界的天级夔龙的妖丹,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唯一不爆体而亡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容器,把这些庞大的力量导出去。
身受重伤的北堂寒夜正是一个适合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