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的生母将顾修教养的很出色,让顾修从不因劳累而抱怨,从不因艰难而退缩,也从不因责难而低头。
其实想想,顾修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周身上下几乎看不出任何少年人该有肆意与放纵。所有的自律与克制都是现实逼出来的。
他韩墨初能做的,就是帮顾修找回那些属于少年人的心性,才不至于让他将来受困于无上权力的枷锁之中。
大周皇宫,奉先殿内。
顾修端端正正的跪在蒲团上,旁边是肿着眼睛,抱着膝盖还在抽泣的顾攸:“都怪你,都怪你这个狼崽子。”
顾修看他一眼,他便将脑袋缩回膝盖里,怂的像个缩头乌龟。
奉先殿大门开启,一阵寒风灌入,顾攸忙不迭的转过身子,只见晴昭公主提着食盒从殿外走了进来。
“长姐!”见到亲人的顾攸眼泪巴巴的喊了一声。
顾锦瞥了人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顾修身边,将带来的狐毛披风搭在少年身上,温声道:“驰儿,冷不冷?”
顾修抬眼看向长姐,摇摇头道:“不冷。”
“唔,长姐你偏心,怎么没有我的。”顾攸干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盯着两人。
“你还有脸说?”顾锦压着怒气瞪了顾攸一眼。
变故发生时顾锦正在御湖中间的花船上和四位国公府家的小姐游湖,听说消息时,顾修已经在奉先殿里了。
依宫规祖制,奉先殿唯有皇室子弟可以入内,妃嫔除皇后外无恩旨不得擅入。顾锦来时直接无视了门前那位想给自家儿子送东西的丽妃,径直走了进来。
他这个六弟今日如此,十有八成都是那丽妃娇惯出来的。而今,也确实需要煞煞性子了。
“长姐,都是他跟我抢的嘛,又不是全怪我。”顾攸抹着眼泪抽泣着。
顾锦没有理会哭泣的顾攸,伸手摸了摸顾修破皮的嘴角:“驰儿,疼不疼?”
“不疼。”顾修低声回答。
“不疼什么不疼?你就只会说不疼。”顾锦叹了口气,将食盒打开:“这里有长姐小厨房里做的牛乳汤圆,你趁热吃了。”
“长姐,有没有我的啊?我也饿了。”见到食盒里的东西,顾攸的脑袋也跟着探了过去。
“没有!”顾锦呵斥一声,顾攸的嘴唇瞬间又瘪了下去,泪如泉涌:“长姐你偏心,你偏心。”
“闭嘴。再哭一声就把你扔出去让你在雪里跪着。”顾攸闻言立马没了底气,闷闷的缩着脑袋。
“驰儿你别理他,你自己慢慢吃,长姐要先回去了。”顾锦伸手摸了摸顾修的额头,将食盒收了起来,临走时还不忘瞪顾攸一眼。
顾锦走后的一瞬间,顾攸犹如委屈爆发一般又开始哭闹起来:“都是你不好,都怪你这个狼崽子,你一回来长姐就不喜欢我了,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什么都没有我的!我饿死冻死算了!”
顾修沉默的将嘴里的汤圆咽下,将碗朝旁边的砖地上一放,又往顾攸旁边一推,便转过头去跪正身体闭目养神。
顾攸看着那靠在自己手边的汤圆碗哭声戛然而止。顾修很惊奇,天底下怎么有来得这么快又去得这么快的眼泪。
“唔,顾修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给我吃东西我就会原谅你。”顾攸吧唧着嘴里的汤圆,在一旁自说自话:“长姐对你那么好,你知不知道长姐最喜欢暹罗白象了?你还非要跟我抢。你回头要把那宫灯送给她你知不知道啊?”
顾修沉默的听着顾攸的自言自语,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闹来闹去,他们两个竟然是为了同一人。
“喂!狼崽子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顾攸话未说完,顾修突然看了他一眼,吓得他最后那三个字如同顺着气吹跑了一样。
“我...我跟你说我可不怕你,我怎么说也是你皇兄,我过去都是让着你的,下次你再打我,我可不会那么轻易放了你。”顾攸说的自己都快相信了,可还是不影响他在顾修回头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缩紧脑袋。
夜越来越深,奉先殿里升起一丝凉意。
“嘶...好冷啊。”顾攸搓搓肩膀吸吸鼻子,伸手摸了摸顾修肩头披风的边缘:“那个,你能不能借我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