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先生,有果子,每天都是简简单单的。
见韩墨初不为所动,苏澈一脸决绝的夹着小包袱:“算了!你不跟我走,我自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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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韩墨初原本是要出宫去与苏澈送行的。
谁知那天一脸决绝的苏澈竟然叉着腰拎着一个更大的包袱对他说:“我决定了,我留下来陪你。”
“常如?你怎么突然?”
“先说好啊,我可不是为了那个小皇帝才留下来的。”苏澈提着那个巨大的包袱,侧着头小声嘟哝着:“我要是走了,你不就没人疼了吗?你又一贯的爱作死,从不会好生照顾自己。身上哪里磕磕碰碰的就像看不见一样。饭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你答应人家的是长命百岁,我总不能让你寿终四十吧。”
“嗯。”韩墨初轻笑点头,心中仿佛一块重石落了地。人只要心里一松,神色就比往常柔和了。
“别感动别感动,作为年长你七个月零八天的好大哥照顾你不是应该的么?”苏澈一手挎着那大包袱,一手搂着韩墨初的肩头那一脸的洋洋得意:“易先生年过百岁,从今往后大哥罩着你!”
“那多谢...”韩墨初弯眸一笑,轻言道:“常如...大哥...”
韩墨初的话,让顾修的心里也跟着安定下来。他知道苏澈与韩墨初的关系,就像是他和顾攸一样,只不过他们两个没有血缘罢了。苏澈留在宫中,可以免去韩墨初心里许多牵挂。
“既然如此,那师父可想好怎么与苏先生安置官职了么?”
“常如自幼专攻悬壶之术,原太医令张季告老,殿下若是信得过他,可以给他一任太医令之职。”
“太医令,算是从四品内臣之职。”顾修凝眉道:“可否太低了些?”
“可常如除此之外一窍不通。太医令已是他所能胜任的最高职分了。”韩墨初说道:“若是臣此时徇私,给了他一任朝职。到时能不配位,是会出事的。”
韩墨初永远都是如此,不会让顾修有半点为难。顾修眼下虽说只是新君,可一个体面的虚爵朝职还是给的起的。
但韩墨初既不会要,也不会让他给。
“既是你说好,那便好。”顾修从桌案后站起身,稍稍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脊背。一碗醒窍汤,让他精神百倍。
这个时辰灵前应当已经供过了黄昏香,又是到了该守孝礼的时候了。
顾鸿的子孙缘浅,国丧的排场都是靠礼部的仪仗撑起来的。比起那年荣安亲王老千岁的那场大丧,光看这首礼的人数便能看得出来。
过了头七之后,奉先殿大殿上能来往的便几乎只有顾修一个人了。今夜风大雨急顾修将那些随驾哀哭的小太监也赦了回去。
“师父,陪我去灵前吧。”
韩墨初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倏然笑道:“好,臣陪您。”
深秋的雨夜,空气中弥漫着侵入骨髓的湿冷。
奉先殿内,先帝顾鸿巨大的棺椁矗立,三层阶梯式的供桌长约三丈三,上面立着九座金鼎。两侧一人高的灵牌香烛,青烟袅袅。满室的长明灯,照得殿堂之内恍如白昼。
暴雨击打着殿宇顶上的砖瓦,顺着砖瓦流下来的水珠在奉先殿敞开的四扇大门前形成了一道雨帘,将殿堂内的两个身影笼罩在了一团写意的梦境之下。
顾修与韩墨初对面跪坐在松软宽大的蒲团上,守着一方烧祭的火炉,并感觉不到殿外的秋雨寒凉。韩墨初是大周开朝以来,第一个随新君守灵的臣子。
身为新君的顾修似乎从未把他当做臣子。
“殿下。”韩墨初双手捧着一捧黍稷梗,填入了面前的火炉。黍稷焚烧带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光星笼罩的背后,是顾修端正笔直的身姿:“臣还记得上次臣来这里的时候,是七年前。”
“嗯。”顾修也朝火炉中填了一捧黍稷,语气轻缓道:“那天,我和六哥打架受罚。你背着我从这里走回了归云宫中。还钉了个沙盘的架子给我。那些东西宝德似乎都封在库里了,等事情完了回去找找,保不齐还在。”
韩墨初点点头,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当初:“殿下,提起宁王殿下,臣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