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字,边疆死守,寸土不让。”
年关将至,汴京城内大雪纷纷。
繁华的汴京坊市上无论是各大宗亲世家,高官侯爵家中的买办还是寻常人家的主母都赶在年关之下为各家采办年货。无论是鸡鸭鱼肉,还是青菜豆腐,连带着各色的蜜饯干果都好似不要钱似的,每家铺子前头都排着长队,连带着那些挑着担子的小贩都快被挤得没了站得地方。
有一家卖面果的生意最好,门前垒着又高又大的蒸笼,热气层层攀升,空气中都弥漫着丝丝香甜。果子还未出锅时,便有不少人在寒风里排队,哪怕冷得搓手跺脚也不愿离去。
少顷,店内的伙计看着时辰从屋里走了出来,灶火上的大锅一掀,浓雾一般的水汽迅速化在了寒冷的空气里。
蒸笼里红彤彤的面果露出了真容,个个都是红胖胖的锦鲤造型,栩栩如生,闻起来又香又甜,新年时摆在桌上,又喜庆又吉利。随着蒸笼掀开排队的百姓们蜂拥而上,这个要三个,那个要五个,小伙计拿着盛钱的匣子一边维持秩序,一边按着人们要的数目把钱收齐。
热闹的人群之外,站着三个青年人。
为首的男子大约二十来往年纪,生得浓眉大眼,眉清目秀。男子穿着一身宽长的墨色氅衣,半长的鬓发勉强束在头顶,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头上别了一根冬日里看起来不伦不类的玉簪。他身后随从的两个男子一个留着连鬓的胡子,一个生得目如铜鱼,两人都裹着御寒的皮衣,头上带着毛织的风帽,帽中滋出的头发像是毛刺一样。
这三人的样貌乍看之下与大周百姓并没有什么明显差别。可细看之下并不难发现这几人都生的高额低面,脸型小巧,肩宽而身窄,身形也不及大周男子高大。
一看便知是异族入京。
“国主,您看这大周也太富了吧,他们这儿连百姓都有米面吃。”长满胡子的男子摸了摸头上的风帽,有些艳羡的低声说道。
“卯蚩,你不必羡慕。很快,我们南滇的子民也可以吃上这样的米面了。”为首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在大周边关兴风作浪的南诏国主仡慷朗达。
仡慷朗达和他的祖辈父辈不同,他自小没有被固辖在南诏这个弹丸小国之内。他从十二岁起便开始游历四方,他见到了大周的富足,西戎草场的丰美,突厥牛羊的肥壮,天高云阔的美景在他少年时的心里便打下了一方烙印,他励志再也不要做大周的附庸,那些美好的一切他们南诏国的子民也理应享受。
他此行携着四万五千名亲兵入京意在与顾修合谈,将剑南四洲割让,将他们南诏封固在远山里的领土扩张到远山内陆之地。他索要的眉州与彭州都有大片的耕地,北边的突厥还有牧场,如果此次议合成功,那么他们南诏就在也不必被禁锢在深山里,成日与那穷山恶水为伍。
“国主,您说周王会同意我们的请求么?”
大胡子卯蚩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两个手挽手的孩子手里拿着的红果串子。
这使他想起了他远在南诏的女儿。他的女儿今年五岁了,除了糯稻打成的粑粑,从没吃过这样漂亮的吃食。他们那里还有很多孩子连糯稻粑粑都吃不上,地处深山的国度,所有的供给都是有限的。
如果有一天,他的女儿也可以这样肆意的跑在这样宽敞的街道上,手里也拿着宝石珠子一样的红果串子,那么他将死而无憾。
“卯蚩,你错了。这次我们不是请求而是谈判,主动权现下在我们手上。”仡慷朗达扬起嘴角笑得既坦然又残忍:“我们手里握着南疆上百万军民百姓的命,只要他还想坐稳这个江山,那么他便必须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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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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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洽谈
翌日, 雪晴初霁。
仡慷朗达一行人伫立于气势雄浑的含元殿下,目之所及皆是金碧辉煌。明媚的日光照射在屋脊的横梁上,特质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让人目眩的光芒。宫殿由九根巨大无比的立柱支撑, 每根立柱上都盘踞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天空中几只野雁自低空掠过, 像是天空中的装饰, 好像生活在这里的鸟儿,都比在南诏见过的悠闲, 不愁吃喝。
午时钟响, 含元殿门扉开启,那些金彩华服的大周官员们三三两两的从含元殿中散了出来,直到最后门扉再度合掩,远远的一队仪仗自含元殿东侧启行,抬着散朝后的君王一路走远。
“说,这是怎么回事!国主已经在此地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了!大周皇帝为何不来相见!”早已在风中吹透的卯蚩急了,拎起了身后一个随伴的鸿胪寺官员的衣领:“你们大周就是这般对待外邦国君的么!”
那官员姓周名楠,进士出身, 供职鸿胪寺不过三年。
周楠不急不徐的将卯蚩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拉了下来:“回贵使的话,在我大周的国志之中并未有过您所言的南滇国。只有一属邦南诏,于永平七年签印附庸我朝,您此次入京面圣未上表章,也非万寿大朝,依制,您是不能入含元殿的。”
“你们这些周人知不知道, 眼下南疆的情形是什么?我们国主此行的目的又是什么?你敢这样同我们国主讲话,还想不想要你的项上人头了?”卯蚩双拳紧握, 怒目圆睁, 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狰狞。
“下官是依制办事, 脑袋不会掉的。您是属邦国主还是外邦国君,国志之上说得很清楚,至于您此行的目的,并不在下官所辖范畴之内。”周楠依旧不紧不慢的回道:“不过,下官想劝贵使一句,此处是含元殿前,如果您要在此处对大周官员施暴,殿前司的护卫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