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之中,转瞬又只剩下了顾修一人,他摘下战盔将那副纯金打造的面具挂在了耳后,面具与自己的面颊贴合,严丝合缝,鼻翼间充斥着淡淡的药草香气。

缆袱透过双目处的琉璃片,顾修把周遭看得一清二楚。

他又抚了抚肩头沉甸甸的位置,喃喃自语道:“子冉知我,子冉深知我。”

***

九日后除夕,韩墨初如期归来。

除夕当日,顾修已经率领军队攻下了南诏的第七座城池。王师与穷奇军兵分两路,一半的兵力在与突厥接壤的边境线上严阵以待。

韩墨初归来之后,带回了那些地方州县上的消息。瘴毒高发的六个州县共计死亡四万两千四百余人,百姓户户挂白,家家治丧。

一些瘴毒严重的村落几乎成了空村,韩墨初已经督促各地官员重新整合县制,将人口稀少的县制与周遭大县合并,下令即便十室九空,耕地也不可荒废一亩。

同时嘉奖因瘴毒死伤的官员差役及其家眷,并将下令所有因为这场疫病而失亲的老者和孩童统一由官府供养。

面面俱到,没有让顾修有半点分心。

入夜时分,接连得胜的王师之中一片喜庆欢腾。

由于此次乃是君王亲征,除夕之夜下发的年赏都比往年多了三倍不止。自山南海北汇聚而来的将士们不分你我的勾肩搭背,围着篝火齐声唱着大周的军歌。

火头军中的大灶彻夜不熄,肥嫩的猪羊或烤或炖,油脂的香气四处弥漫。白生生的扁食在大柴锅里上下翻滚,犹如一条条活蹦乱跳的白鱼。军中粮草充足,蒸饼馒头一个个团得比人脸还大。

就连暂押营房的战俘们都一人分到了一个馒头,一碗饺子。

人声鼎沸的军营之中,只有一个异常安静的所在。

位于军营正中的王帐,已然灯火全熄。悍将熊虎抱着怀中的九环大刀,手上套着自家娘子临出征前新作的羊皮手套,满面严肃的与王帐中的君王与太傅大人站班。围着王帐每踱一圈便要摊开掌心看看,然后露出无比满足的憨笑。这可是他家娘子选了顶好的羊皮熬了一个晚上给他做的,他平日里舍不得戴,到了今日除夕才拿出来。

王帐内,三道厚重的棉帘隔绝了帝王寝居中的一切响动。

偌大的寝居之中,两幅闪着寒光的战甲整整齐齐的列放在木架上,其余的棉袍,内衫,革带,战靴等等由自这里开始一路零零散散的延伸到了床榻,看得出来衣裳的主人是才卸了盔甲,便迫不及待的把对方撕干净了。

兽皮与木板临时搭建的行军榻上两具身体上下交叠,床边上仅有的一盏孤灯,昏黄的灯火在营帐的雪帘上映出了一对摇曳的身影。

为了能更好的体会韩墨初的感受,顾修撑着双臂撑榻,一双大手,搭上了韩墨初的手腕,缓缓与之十指相扣。

若是这双手攥得越紧,便表示韩墨初的身体承受的力道越重。

猛然间,韩墨初脖颈一扬,两双大手也随之绞紧。

“子冉,痛么?”短促的痛感让顾修敏锐的停了下来。

韩墨初粗重的喘息着,顾修突然的顿滞让他凭空生出了两分索然空虚的失落感,于是他缓缓撑起腰身懊恼的催促道:“狼崽子,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管什么痛不痛!”

在韩墨初的鞭策之下,顾修像个辛勤的农人努力的耕耘着那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直到甘霖普降,胸腔里熊熊燃烧的大火终于被清澈的甘泉浇熄,两个人都泄了力气,相拥着在铺满毛毡的行军榻上闭目将息。

许是屋内的炭火太足,韩墨初的额前挂满了细密的汗珠,顾修自人背后与人交颈而卧,两副身体都是汗涔涔的,不甚清爽。意犹未尽的小狼崽子顾修贴着韩墨初的耳畔温声言道:“朕与子冉擦擦身子可好?”

“还是不必了,臣知道陛下这会儿兴致还在。”韩墨初半撑着胳膊从顾修的怀里坐了起来:“为免擦枪走火,臣还是自己来吧。”

韩墨初翻身下榻,顾修也从榻上坐了起来,接过韩墨初自水盆前抛过来的软巾自顾自的将自己擦洗干净,并且尽可能的不去看不远处韩墨初那具寸缕未着的身体。

“陛下,难道您当真是属狼的么?”韩墨初拿着帕子擦过肩头的一片肿痛,不禁皱眉道:“咬臣的肩膀做什么。”

“那种情形之下,朕也不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已经重新换上寝衣的顾修也下了床榻,并且十分自然的环住了韩墨初的腰身:“朕下次尽可能的克制些,至少不会伤到子冉。”

顾修寝衣之下包裹着的背脊上也滿是指甲抓挠的痕迹。

凡这类事,便没有谁能干干净净的过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