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陛下好骗,太好骗。”韩墨初猛然间倾身朝顾修靠近,双手搭在对方肩头嘴角噙着笑意,活脱脱一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
“欺君罔上,罪当严惩。”顾修反客为主不消顷刻便启开了那人染满笑意的唇舌,双臂紧勒,绝了那人的逃生之路,直至对面之人脸色憋出了粉桃之色方才虚开了双手,让人喘息。
“陛下这会儿心里痛快点了?”这是韩墨初把气喘匀后说得第一句话。
顾修安然的点了点头,原本充满攻击力的眼神也变得温和:“朕原以为做了皇帝,子冉就不必再受这样的委屈了。”
“这算什么委屈?这本就是臣和陛下两个人的事。”韩墨初在顾修怀中十分自然的给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有臣在太阳底下站得这一个时辰,能换陛下与臣长长久久的耳根清净,难道不是很值得的么?”
“于朕而言,凡是需要用你的代价去交换的事,都不值得。”顾修的怀抱虽然已经将能将韩墨初完全包裹,可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他年长几何,每当心里憋闷的时候他对韩墨初的感情便会自然而然的转化为依赖。
“唉,方才被陛下折腾了一趟,又是一身热汗。”韩墨初眼神扫过桌上的折扇,又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君王。
顾修也不多言,持起折扇与人送风。
韩墨初时不时地对风力的大小挑剔一二,时不时的要茶要水,要笔要墨。
就好似在靺鞨边关之时,韩墨初受了军法之后随口要的那筐核桃。
只有他把顾修折腾够了,这个心思单纯的小狼崽才会把心里的担子慢慢放下。
***
从那以后,日子归于平静。
君王立后之事归根到底是君王的家事。
顾修与韩墨初这君臣二人堵得住前朝言官的嘴,却挡不住君王亲人的心思。
就比如顾修的养母,丽太妃金氏。
盛夏时节的宁王府,无疑是整个汴京城中最凉爽的所在。
宁王府中又数丽妃金氏颐养天年的住所地气最好,为了让金氏住得舒心,宁王妃徐静柔又在宁王次子毓庆出生那年,在金氏的正房背后修了这处一亩见方的小花园。
花园中,成荫的绿树围绕着一所金丝顶盖的小凉亭。
凉亭底下掏了中空,冬日添碳,夏日放冰,哪怕外面骄阳似火,独她这里一如既往的清爽宜人。
是日,宁王顾攸午睡醒来,喝了一盏提神醒脑的杏仁茶,抱着那只名叫雪花酪的狮子狗去往金氏太妃的上房与人请安。
自从君王下旨兴修驿路宁王妃徐静柔手中的生意也跟着越做越大,几乎每日都要忙到晚间才得回来。旁的事情顾攸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便是家里的金库又要扩容了。
行至金氏所在的上房。
顾攸先是闻得一阵异香扑鼻,随后又得见了一个个唇红齿白,衣着翩跹的宫女正在院中排演歌舞。
金氏便靠在凉亭之中的贵妃榻上,她的气色极好,虽已年过五十,然常年娇养的脸上依旧鲜有皱纹,乍看之下好似还不足四十。
她穿着一身琥珀色的大袖纱袍,盖着半截丝绸小毯,拿着君王顾修孝敬给她的象牙千里镜,仔仔细细的端详着院中女子的身形步态。手边的小桌上摆着十来样消暑解热的小食,身后随侍的宫女力道均匀的摇着风轮,一见顾攸来了,忙欢欢喜喜的抬手召唤:“乖儿子啊,走了这一路热坏了吧,快到母妃这儿来消消汗。”
宁王顾攸也不客气,快走几步走到贵妃榻旁放下了怀中的卷毛狮子狗,席地坐在了榻边的脚蹬上,没大没小的与生母丽妃撒娇:“呼,可不是热着了,儿臣衣裳都快透了。”
“瞧瞧这一头的汗。”丽妃抽出轻软的丝帕无比慈爱的给儿子擦了擦额前的汗珠,朝身后的宫女说道:“去给宁王殿下端杯玫瑰露来。”
顾攸起身接了宫女端来的小碗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周身的燥热瞬间减了一半,转而起身坐在了桌边的圆凳上与金氏聊起了家常:“母妃,您今日怎么有兴致看歌舞了?”
“这不是歌舞,这是母妃让你舅母从江南采选来的姑娘,准备中秋之日找个机会给你七弟送进宫的。”
“给我七弟?这宫里的宫女不是都由内府司掌管么?母妃何以又操心起这事儿了?”
“你啊你,成日家心里都想什么呢?修儿可是你亲弟弟啊!”金氏满脸不悦的白了儿子一眼:“你生了三个儿子,你弟弟呢?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这种事儿本宫不操心谁操心啊?一个个的都只拿他当皇帝,也不知心疼心疼他这皇帝做得有多苦。”
“母妃啊,我七弟可与那些旁人不一样,他一门心思的只想做皇帝。”顾攸坐在圆凳上撑着下巴,看着那群女子乱纷纷的衣摆直言道:“您还不知道吧?就前几日,韩太傅不过在前朝提了一嘴要七弟立后封妃的事被罚在太阳地下站了一个时辰。说是为了不想让毓诚受委屈,怕是将来又有什么嫡庶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