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字:“事出有因,不与责罚。”

同内监总管元宝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全程戴着兜帽的青年男子。

男子虽然挡着脸,但郭赢只要眼睛没瞎,他就看得出来者正是当朝天子顾修。

那一夜,大理寺上卿郭赢又是一夜未眠。

他的刑狱之中不光住了个一品首辅,还住下了当朝天子。

***

大理寺,刑狱监牢之内。

韩墨初的牢房是新盖的,或者说是拆了一半的高墙重新盖的,窗口比寻常的监房宽敞许多,地面打扫得也干净,祛湿的香料也燃得满室幽香。

所有的日用陈设一应俱全,连书架上都摆满了韩墨初爱看的书籍,就只是床没那么宽敞。

顾修与人并肩躺着,还需要把双腿蜷缩一点,才能保证两个人都躺在榻上。

韩墨初索性侧过身子,撑着一半手臂,让顾修枕在自己胳膊上舒展双腿。

顾修靠上了韩墨初的肩膀,双手我紧跟着抱上了人的脊背,将脸深埋在了韩墨初的胸口处。

“陛下,您怎么好似受了委屈似的?臣不在的这几日陛下过得可还好?”韩墨初不动声色的揉了两下顾修的头发。

“不好。”顾修脱口而出,随后又一点轻吻贴在了韩墨初的唇瓣上:“以往朕做皇子时,你便要为了朕挨鞭子,为何朕做了皇帝,还要这样处置你给别人做戏?”

“陛下这是顾全大局。”韩墨初扬起嘴角由着人细碎的轻吻:“再说,臣在这里也不曾受什么委屈。”

“朕有时当真想学学父皇,端王说的没错,不过是想杀个人罢了,何必有那么许多的顾虑?”

“陛下是个好皇帝,臣之所愿就是陛下能做个好皇帝。”韩墨初哄顾修入睡的方式就是与人皮肉相贴,再慢慢的以空心手掌拍人脊背:“陛下若是不处置臣,端王一死,宗亲们必会觉得唇亡齿寒,以至于国朝江山不稳。臣在这里待这么几天,能换大周皇室长治久安,臣不吃亏的。”

“亏。”顾修猛然发狠将韩墨初紧紧抱住:“子冉是朕一个人的子冉,凭什么……”

“好,臣是陛下一个人。”韩墨初轻轻的揉搓着顾修泛红的耳垂:“陛下这次吃了大亏,臣回去后,让陛下好生把这亏欠补回来。”

“嗯。”顾修贪婪的嗅闻着韩墨初怀中淡淡的纸墨香气。

他已经十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韩墨初不在他身边,他一刻都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他确实如韩墨初所言做了一个好皇帝。在面对大是大非之前首先想到的永远是以大局为重。

可是他对韩墨初说的每一句重话,反噬到自己身上又都会心疼得无以复加。

韩墨初不在,会把他的心都掏空了。

他只有实实在在的抱着这个人,才会觉得自己又重新被填满了。

转日晨朝过后,分明在刑狱中与韩墨初过了一夜的君王兜了个圈子又回到了大理寺门前,亲自迎接受了冤狱的韩太傅回宫。

大理寺上卿郭赢顶着双眼中的血丝,遥遥目送。

深深感叹,活着当真不易。

***

接回了韩墨初,顾修还有一件要事要做。

那就是亲自前往宁王府,把日前被他得罪哭了的宁王殿下再哄回来。

宁王殿下的正房之内,太妃金氏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米粥拉扯着裹成一团被卷的儿子:“攸儿听话,喝口粥好不好?”

“我不喝,母妃您端走吧。”被子里的人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

“乖攸儿,母妃听说修儿已经把韩太傅放出来了,你就别赌气了。”金氏继续满脸慈爱的拉扯着光滑的被面:“听话听话,这么些天都没好生吃饭了,饿坏了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