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晴昭公主出面,带着两岁大的小公主顾曦璨来到了徐静柔的床前, 让小家伙当场认了徐氏做了干娘。
原本还抱着小儿子抽泣的徐氏立马就收起了眼泪,第二天就开开心心的以干娘的身份开始给小公主张罗起嫁妆来了。
晴昭公主心中暗笑:也不知是不是同她那个宝贝弟弟顾攸在一起生活久了,徐静柔的眼泪竟然也变得这般来得快,去得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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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盛七年,三月初三。
君王万寿之日。
这一天不光是万寿节,也是小太子顾毓诚的千秋节,更是太傅韩墨初的生辰。
父子三人同日生辰的缘分, 着实让人啧啧称奇。
顾修自小就不愿做生辰,他幼时生在北荒长在北荒, 一直都不愿受那些拜寿收礼的繁文缛节, 即便是登基称帝以后也极少开宴做生辰, 除非有什么重大事项要借着君王生辰的名义发作,顾修才会着礼部筹备宴席,款待宗亲。
今年也不例外,京中的文武们都在君王生辰这一天得了一日恩假,还有一份京郊御田正产的时令蔬果。各地方官们并无恩假,顾修刚登基时地方官与顾修祝寿的折子都是由吏部统一收齐,再转交给礼部,再后来韩太傅嫌弃这些毫无意义的祝寿折子浪费纸张,便发了指令再不许各地方官上表祝寿。
每年省下来的银钱,就够得上一个大周百姓小两年的花销了。
这一日,春风和煦,艳阳高照。
紫居之中,一对父子正守着一张空大的圆桌相顾无言的坐着,周遭安静如斯,甚至听得见窗外的鸟叫虫鸣。
小太子顾毓诚陡然之间把脸一垮,整个人向前匍匐,上半身直接趴在了圆桌桌面上:“父皇,儿臣肚子真的好饿啊。”
十五岁的少年人稚气未脱,哪怕他早已入主东宫,在前朝也早已开始接洽军务,可面对自己这个看似严肃的君父顾修时他都始终改不了稚子心性。
“再忍忍,想是也快好了。”顾修轻咳一声,用以掩饰他腹中因为空虚而隐隐发出的响动。
今天是他们父子三人的生辰之日,韩墨初从三日前便说要在这一日亲手做三碗长寿面,就当是给这对父子的生辰贺礼了。
这样经济实惠,又极有心意的贺礼也就只有韩太傅才想得出来。
为了吃上韩墨初亲手做的这碗长寿面,这对父子从晨起之时连口水都没喝便一直等在这里,整整两个时辰,早已是前胸贴后背了。
约着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大早便投身厨下的韩墨初终于现身了。
还是那一双温润似玉,弯如新月的眉眼,一袭象牙色深蓝滚边的广袖圆领襕衫,玉簪束发,连鬓角都不见一丝凌乱,丝毫看不出这人方才在厨下整整忙碌了两个时辰。
紧跟在韩墨初身后身后过来的是内监总管元宝,他手中端着一方大托盘,盘内放着三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呀,可终于好了,儿臣都快饿死了。”已经饿到把玩筷托的小毓诚见了吃食,立马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两步凑到元宝公公跟前准备帮着端面。
“太子殿下您当心,这面汤可是烫的。”元宝说罢将手中的大托盘放在了圆桌正中,依次按照父子三人的位置摆好了汤面的大碗,又将分汤用的小碗,汤勺和筷著摆在了父子三人手边,退身站至一旁。
“元宝公公先下去吧,这里并没有什么要伺候的了。”韩墨初摆摆手命站在一旁内监总管元宝退下,转而面向父子二人:“陛下,殿下,且尝尝这碗面味道如何。”
顾修底下目光细细的端详着眼前的这碗新出锅的长寿面,雪白的面条,油亮的汤头,挺透的菜蔬,面汤里淋着丰腴肥美的肉臊,还有细切的嫩葱均匀点缀,猪油的脂香混合着面香被热气激发,萦绕在鼻尖之上久久不散。
这碗面原型出自扬州广陵府,号曰阳春。是广陵当地百姓的家常吃食,也是韩墨初儿时每次赢了苏澈的压岁钱都要去吃的一种吃食,而今日的这一碗里不止有阳春面醇厚的汤底,还淋上了尚宫吴氏秘制的肉沫臊子。
顺带一提,韩墨初今日亲自下厨做的这三碗面是在吴姑姑的全程指导下完成的,自打顾修和韩墨初在前年吴姑姑出宫照顾晴昭公主时这对君臣趁着夜色将她最心爱的砂锅炸成了两半,她便在小厨房上多加了三把锁,并吩咐所有在君臣二人身边服侍的人无论她在或是不在,都绝不许让这两个活祖宗再靠近她的小厨房。
“父皇,亚父,儿臣实在太饿了,就先吃了。”小毓诚迫不及待的用筷尖挑了一大缕白生生的面条,略微吹吹便送进嘴里。
面条入口的一刹那,小太子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父皇顾修,那一缕白面就像是胡子一般挂在嘴边不上不下的垂着。
“你怎么了?”坐在毓诚对面的顾修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也挑起一缕面条送进嘴里。
然后,顾修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