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
“你们怎么来了?”
何建成灿烂地笑起来,挨着问候了一遍。几人都脸色不善地看着他,没一点表情。在这个家,何建成一个男人,却是最没有地位的,便是同一桌吃饭,按规矩都要他最后落座,坐在最角落里。平日何家人商量大事,他是一点说话的权利都没有,连家里都小的子孙辈都不如。
众人不搭理他,何建成面色尴尬,心底又发慌。他看向何慧珍,露出祈求的眼神,何慧珍冷眼偏过头去,眼眶却有点发红。
“我去看看有才。”何建成放下背篼,就要往屋里走,被丈母娘一声怒吼喝住:“站住。”
何建成停下,来到丈母娘的面前,丈母娘板着脸,教训道:“你去哪了?”
“我割猪草去了。”何建成讪笑道。
“割猪草?”丈母娘冷哼一声,尖细的下巴微仰,斜眼睨着他,一脚踢翻了那发出火星子的小火盆。砰咚一声,几块火炭翻倒在地上。丈母娘冷眼指着地上烧的火红的炭火,“给我跪下。”
“娘。”何建成讨好地笑道:“你开玩笑的吧?”
“老娘没和你开玩笑!”丈母娘从那梨花圈椅站起来,一巴掌朝着他的脸上呼来。
“啪。”
何建成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片火辣辣的巴掌印。这丈母娘年轻时屠宰场里杀牛的,连头活牛都敢杀死,即使到了四十岁,这力气还是村妇里的佼佼者。
“何建成,你敢害我孙子,我饶不了你。”
“要不是送医院及时,我乖孙子就被你一盒下了老鼠药的饼干给毒死了,你怎么这么狠心,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这瓶老鼠药就是你的下场。”
丈母娘怒火冲天,将一瓶老鼠药丢到了他的面前,吐沫星子乱翻,一堆狠话杂枪带棒地砸到他头上。
何建成看了眼那地上的老鼠药,心头慌得神经都在发抖。他猛地跪下,却不敢跪到炭火上,而是旁边的地上,信誓旦旦道:“我没有。”
岳父何老也坐在圈椅上,这会狠狠地在地上剁了几下拐杖,沉声道:“畜生,畜生,有才可是你亲儿子啊!咳!咳咳!”
何老气得咳嗽,旁边的何老二连忙道:“爹,你别气,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来说。”
何老二道圈着手臂站起来,走到何建成的面前,居高临下道:“你给我说说,你为何要给有才下老鼠药?是我们何家亏待了你不成?你何建成自从入赘我何家,我们何家每年给你家拿多少钱?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天天跑我们饭店吃白食,你那老赖爹天天跑我们店里偷牛肉,我们还没找你们家说话,你倒害起自己儿子了,你是何居心?我告诉你,要是没了有才,我们何家你以后一分都占不到。”
何建成咬着牙,这个二舅哥是最看不起他的人,这恐怕也是二舅哥和他说话最多的一次,以往每回和他打招呼,他都没打搭理过他。
何建成心底冷笑,看着这家人的脸色几年,恨不得有朝一日将这家人全都踩在脚底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家你给我等着,今天的耻辱,我何建成会通通还给你们。
“行了。都少说两句。”何老大是个老实人,见着几人都围着建成骂,看不下去,便替他说了句话。
“建成啊,你说说,你为何要将老鼠药下在饼干里,为何要给有才吃?有才可说了,是你说的那柜子里有他娘藏的饼干。可慧珍根本没买过饼干,那饼干是你故意藏起来的。今天你就将这一切给解释清楚了。你也知道爹娘有多宝贝有才,你要是不说清楚,今天你可能真的就交代在这里了。”
何建成咬着牙,知道今天其实只要慧珍原谅了他,那一切都还有余地。
他连忙跪着朝着何慧珍而去,抱着何慧珍的大腿,道:“慧珍你相信我,我真的疼我们的儿子,我怎么会害他?”
“你也知道我去了粮站,上回就买了两盒饼干,打算拿回来给儿子吃。可是我忘了,我还买了老鼠药。上次就听你说柜子里叮叮咚咚的,可能是有老鼠了,我就买了老鼠药回来,是为了毒死耗子的,我真的没想到那老鼠药会漏进饼干盒里啊。”
“慧珍,我错了,我再不会买什么东西不告诉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何建成声情并茂地抱着何慧珍的大腿,说着又抬头瞧何慧珍的脸色,看出何慧珍眼底的不忍,又哇得一声哭出来,眼泪鼻涕都抹到了何慧珍的裤子。
“呜呜呜。”
“慧珍。”
“我这辈子不能没有你和儿子,你和儿子都是我最宝贝的人啊,我真的没想到会让儿子误食了老鼠药,我恨不得自己替儿子进医院啊。”
何慧珍心底不忍,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建成再不是人,也和她同床共枕几年,有了感情,平日对何建成再怎么训斥,那是在教他,她知道他这人在之前那样的家庭出来,里子外子全是劣根性,要不是她禁锢着,这人恐怕能上天。
更别说这可是她第一个男人,也是她唯一一个男人,他们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别看她性子泼辣,在感情上她只认何建成。她怎么舍得在何建成在家人面前受一丝委屈,以往哪次何建成在爹娘面前受了委屈,她不得和爹娘闹脾气,可这次,她的男人竟然给她的儿子下老鼠药,医生说要是迟送去一会,有才就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