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云书正襟危坐,专心听课。

江行止的胳膊在桌面平移,又要过来碰他,谢云书抬高手臂,没带什么表情地说:“听课。”

江行止怔怔地看着谢云书的侧脸。

和面部的整体轮廓偏向清俊温润不同,谢云书的侧面线条有很明显的棱角,当他凝神看向前方的时候,他的眼睫、鼻梁、嘴唇至下颌形成长长的,偏冷锐的流线,这样的他看上去,并不那么好接近。

当局者迷。

但当局者的感受也最直接。

自和谢云书见面后所有的细节都像慢放的镜头,一帧一帧被江行止拎出来在大脑里反复回筛。

江行止这才意识到,谢云书对待他的态度,和对其他同学都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谢云书对别人,比对他还要更自然些。

哪怕是飞向夏客的一本练习簿,也代表了现在的江行止难以触摸到的那份亲近。

这一次,他的出现并没能像前世那样,在谢云书的生命里划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时还无心插柳,可笑如今煞费苦心。

心里如乱红飞过,江行止的手指微微有些麻痹,他轻轻地用拇指一个个捻动其它指腹,让心思慢慢沉淀。

谢云书低头间就看到江行止的手指,这是每当他遇到极大的挑战,陷入深沉的绸缪时才会无意识出现的小动作。

只是,这个教室里,有谁是能让小江总如临大敌要对付的?

是谁,要天凉王破?

————

中午的放学铃声打响,学生们从各个教室奔腾而出,像两股巨大的山洪往食堂和校门口倾泻。

数学老师拖了会堂,郭子桓站在窗口小声喊:“云哥。”

谢云书挥了下手,示意郭子桓自己走。

他们平时都一起去食堂,但是今天祝君兰在家做饭,谢云书要回家吃。

九班终于也下课了,谢云书把小灵通和钥匙揣进口袋里,其它东西都没拿。

人群涌动,一路上遇到不少相熟的同学互相打着招呼,夏客在谢云书旁边叽叽咕咕,从新来的转学生好特么牛逼说到数学老师的新发型像步惊云,就没停过嘴。

谢云书直到在校门口跟夏客分道扬镳不经意地转了下头,才发现江行止一直跟在他身后。

“你跟着我干什么?”谢云书惊诧。

江行止刚想说话,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喊:“行止!”

杨婶提着保温盒大步走过来。

她长得很富态,一脸笑容特别喜庆,开口的声音嘎嘣脆,特别爽朗:“等很久了吧?是不是饿坏了?二七路那边修路堵得跟罐头似的,把我给急得!你想到哪里去吃?婶儿给你拿到教室去……”

“杨婶,”江行止往一旁指去,“这是谢云书。”

他又道:“云书,这是杨婶。”

谢云书被他自然而然的“云书”喊得都愣了下,慢半拍才说:“杨婶好。”

“你好你好!”杨婶跟陈传一样,是江行止的爷爷从京都派过来的,照顾小少爷虽然不久,但忠心杠杠的,江行止这么郑重其事介绍的人,肯定是非同一般。

江行止低头端详杨婶手中那个外观精美的食盒,故意问道:“今天您做了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