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有空座,但谢云书习惯站着。

他一直透过后车窗看江行止。

看到江行止站在那里,朝着公交车的方向凝望。

少年的身体拔得直,苍松玉树一般立在那里,本来是很神采斐然的一个画面,可他那眼巴巴的样子,却让谢云书觉出孤零零的可怜。

重生之后谢云书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发生改变,江行止的性格逆转得最厉害。

但江行止似乎也是变化最小的一个。

江行止是来海中找朋友的,但谢云书能感觉到,他好像又跟前世一样……

第一眼就相中自己了。

……

谢云书收到的那条短信是裔玲玲发的。

她说梅姨在家里哭了。

“发生什么事了?”谢云书下车,问在公交站台等他的裔玲玲。

“我也不知道,”裔玲玲双手背在后面跟着谢云书走,“我就听梅姨一直在说楷楷楷楷什么,哥,楷楷是谁?”

谢云书摸了摸裔玲玲的发顶,没有答话。

祝君梅跟前夫有个儿子叫秦子楷,小名楷楷,比谢云书小七八岁,现在算算也就十岁不到的一个小孩。

谢云书前世跟他四姨不亲,跟秦子楷就更没什么来往。

他对于这个表弟最深的印象是有回他妈给他打电话说秦子楷结婚前来找祝君梅认亲,祝君梅高兴得不得了,给了那孩子一辆车还有小十几万块钱,算是把自己半辈子积蓄全搭了出去。

可是秦子楷拿了东西后就翻脸不认人,连婚礼都没让祝君梅参加。

祝君梅再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对儿子心怀内疚都没有再生育,等到后来想生,年纪和身体却不允许了。

倒是秦子楷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三个孩子三个妈,他能接受他爸爸,却不能原谅他妈妈。

祝君兰讲这件事的时候又怒祝君梅不争又哀其不幸。

谢云书听这些事的时候从不发表意见,因为他觉得家务事是无法让外人来论断的。

因为他不是秦子楷,无法替秦子楷原谅亲母二十年不曾养育的缺失。

但他也不能理解秦子楷,若真的不能原谅,何苦把自己生母的半生积蓄都诓骗去。

……

谢云书回到家果然见祝君梅坐在沙发上,眼睛又红又肿,谢云书喊了声“四姨”,祝君梅勉强冲他笑了笑,眼睫一眨,眼泪却又滚了下来,忙背过身去擦。

“妈,我四姨怎么了?”谢云书跟着他妈去厨房里端菜,趁机问。

祝君兰从锅里起出排骨,低声说:“今天是楷楷的生日,她去秦家给楷楷送东西,被撵出来了。”

说撵还是轻了,祝君梅穿的是雪纺的宽松衬衫,她擦眼泪的时候衣服袖子滑下一截,谢云书看到她四姨的手臂上有一圈破皮的抓痕,只怕是都动上手了。

谢云书眉峰紧蹙:“再怎么说我四姨都是楷楷的妈妈,秦家是不是太过分了?”

“主要是楷楷自己也不待见她,这才是让你四姨最难过的,”祝君兰叹了口气,“秦家人没少在楷楷面前说你四姨的坏话,孩子懂什么?大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听。”

祝君兰说着说着就有点上火:“秦刚那王八蛋早几年就在外面有人了,一开始你四姨为了楷楷忍着,后来有你四姨夫才下定决心离的婚,呵!”祝君兰咬牙切齿地冷笑,“秦家倒打一耙,把屎盆子全扣你四姨身上!你四姨净身出户,每个月的工资拿一半出来付赡养费,秦家连孩子都不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