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的神经负荷已经达到了临界值,哪怕江行止已经在他逆鳞上疯狂蹦跶,谢云书还是记着最要命的一点——江行止不是裴小狗。

裴小狗皮糙肉厚经摔耐打,皮起来怎么揍都行。

江行止有心脏病,谢云书一个冲动可能就会草菅人命。

谢云书不知道江行止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捏住了他的罩门。

一股极为不真实的荒唐感从心底攀升而起,谢云书头顶十万个问号,满心困惑,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所经历的场景到底是不是幻觉。

但自己被压在桌面上的手,十根手指之间严丝合缝的压迫力,还有江行止近在咫尺的脸以及他身上密不透风的,像雾一样缥缈像雪一样冷冽的气息,又处处提醒谢云书这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谢云书还在怔忡,江行止却温温凉凉地开腔了:“以前的事我原谅你,不再跟你计较,不过以后……”

江行止微眯起眼睛,上挑的眼角斜睨向谢云书,语气里竟是略含一丝警告的意味:“以后你必须给我乖乖的!”

谢云书匪夷所思:“我做了什么就要你原谅了?”

还有,什么叫做他以后必须乖乖的?

就是他给江行止打工的日子里,江行止也没权利让他乖乖的!

江行止的脸色僵硬下去,淡淡的阴霾笼罩眉间,他冷哼一声:“你不记得,不代表你没有做。”

“你他妈到底是姓江还是姓秦?随便就给我扣莫须有的罪名?”谢云书被江行止这种含沙射影又含糊其辞的话语激得直发毛,言辞也尖锐了起来,“是我提前得阿尔茨海默了,还是你小时候被狗咬,狂犬病毒现在才发作到脑子里了?”

“都没有。”江行止有一答一,又答非所问。

这种好像棉花一样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态度让人抓狂到无解。

“我不管你在搞什么,”谢云书直言,“你别搞到我头上!”

谢云书用这个“搞”字儿其实本身没有歧义,但他一想到江行止昨晚对他做的混账事,脸色顿时滚过好几种色彩。

他又甩了甩手,这会用力大了些,还是没甩开。

江行止的五个指甲都变了色,手上的筋脉一根根凸得好像浮雕,可他就是不撒手,死死卡着谢云书。

跃跃欲断的神经压向谢云书的理智,他用力按着太阳穴,拿出最后的忍耐试着和江行止沟通:“江行止,你这种心态不健康,你可能以前没怎么交过朋友,不知道交朋友的界线,不知者不罪,之前的事我就当你跟我开玩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也给我听好了,你做的这些事情我很不喜欢,也很不能接受,如果再有下一次……”

谢云书没有看向江行止,但江行止一直在看着他。

谢云书的视线微微垂敛在面前的课桌上,侧脸在浅淡的晨光里显得格外白皙清透,修长的眼睫根根分明,从眼睑往下投落细致沉静的暗影。

他很认真地向江行止做解释,面上的表情没有很大波澜,眼底却闪烁着那种明亮的、让人怦然心跳的微光。

心脏里的血液蓦然间加快流动,那是江行止极为熟悉的血脉贲张,他想也不想地倾身往谢云书的脸颊凑去。

两人之间本就坐得很近,手又紧攥在一起,谢云书脑子里在思索着措辞,嘴唇一开一阖间毫无防备,江行止偷袭过来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偏头闪避,江行止的嘴唇“唰”一下,电流般擦过他的耳廓。

“江行止!”谢云书霍然起身,他压抑地低吼,“你混账!”

江行止猛地转头,他坐在那里,因为拧着身,脖颈的筋络和肌肉牵拉出清晰的弧度,眼睛里冷火簇起,幽深阴沉,紧紧盯着谢云书。

江行止强压许久的情绪也在顷刻间破体而出。

他要是混账,早就把谢云书囫囵个儿捆回去,锁起来。

谢云书哪里都别想再跑,哪里都别想再去,哪个男人都不许再认识,哪个女人都不许再接近。

他再怎么混账也比谢云书好。

谢云书嘴上说着喜欢他,其实一直离他远远的。

嘴上说出来的喜欢也好意思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