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你以前看过吗?”

“看过啊。”

“那你最喜欢谁啊?”不等裴寂回答,裔玲玲先兴高采烈地说,“我最喜欢大空翼!”

“哦,我不喜欢他。”裴寂往嘴里又塞了个小馒头,丝毫没有察觉小馒头的主人正向他投以死亡射线,他脑袋歪了下,还补充了个理由,“大空翼头太大了!”

眼前一道虚影伴随着呼呼风声倏然晃过,裴寂一抬头,就看到裔玲玲站在他面前,抄走了剩下的半袋小馒头。

“再给你一次机会!”小姑娘气势汹汹地眯起眼睛,“你说清楚,谁的头大?”

裴寂就是再迟钝也明白裔玲玲的意思了,他心说大空翼的头就是大,可想起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带着一种割地赔款般的耻辱被迫改口:“大头儿子的头大!”

裔玲玲这才转怒为笑,又把小馒头给了他。

……

后来的很多年里谢家不停搬家,他们买的房子越来越大,地段越来越好,装修越来越精致豪华,每一个房子里都会留有属于裴寂的房间,裴寂休假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谢家度过,谢家俨然比裴家更像他的家。

但他最怀念的始终还是老槐巷深处这栋简易的二层小楼。

厨房漂浮的袅袅烟火,客厅里缭绕的电视杂音,祝君兰穿着围裙在厨房和客厅间来回走动,谢祖望趿拉着拖鞋站在玄关里拿零钱下去打酱油,裔玲玲为了大空翼没收走他的小馒头……所有的细节都像是被镂成了最深刻的浮雕,印在了裴寂的心版上。

当然,还有谢云书。

新闻联播开始的时候谢家准点开饭了,祝君兰做了蒸香肠、红烧鲫鱼、荸荠炒肉丝、炒空心菜、茄子豆角,还有番茄鸡蛋汤,都是比较清爽鲜香的口味,不是裴寂最爱吃的,但最适合他养病。

吃完饭后祝君兰请了附近小诊所的医生来家里给裴寂挂水,就坐在客厅里挂,这样能方便他看电视。

输液袋吊在三角衣架上,裴寂腿上搭着柔软的羊毛毯子,背后枕着裔玲玲贡献出来的史努比大靠枕,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盘水果和小吃,有晚上没吃完的荸荠,还有祝君兰削好的苹果、梨和哈密瓜。

裔玲玲回房间写作业,祝君兰坐在裴寂旁边,织着毛衣看电视,跟裴寂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虽然谢云书没有特意交代,但祝君兰猜也知道一个孩子生病了家里没大人管,家庭环境肯定说不上太和睦,所以她的话题都绕着裴寂自己转。

“小裴你是几月生的啊?”祝君兰织毛衣都不带看针的,手里运针如飞,眼睛盯着电视,嘴巴跟裴寂说话,真正的一心三用。

裴寂:“十二月。”

祝君兰:“那你比我们小书还小一个月。”

裴寂抿了抿嘴,其实他的年龄比谢云书小一岁带一个月。

祝君兰走完一针,低头数了数针脚,又另起一针,同时漫不经心地问裴寂:“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啊?”

裴寂一呆。

祝君兰抬了下眼:“嗯?”

如果按照他上学期期末九门科目加起来不满一百分的实力来说,裴寂是只能考家里蹲的。

但裴寂哪里好意思说实话,他摸摸鼻子,含糊道:“大、大概考省外吧。”

“省外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祝君兰想起她儿子,眼底浮现出笑意,“我们小书一直说想去京都来着,你呢?”

裴寂眼睛往左瞥瞥,又往右瞥瞥,不敢跟祝君兰对视。

他挪了挪屁股,好像沙发上面长了个钉子似的有点坐立难安,吱吱呜呜着说:“可、可能……”

“咔哒!”一声门响,裔玲玲走了出来,就像个救星似的来到客厅,瓦解了裴寂的尴尬。

祝君兰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问裔玲玲:“作业写好了?写好了过来看会电视,吃点水果。”

“没有呢!”小姑娘手里拎着张卷子,哒哒哒地来到祝君兰面前,苦恼又撒娇地晃着身子,“兰姨,今天的题好难,我都不会做!哥哥又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