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潇开门见山:“我办公室里还缺一个能用的人,你有兴趣吗?”
谢云书微微怔愣,继而狂喜:“当然!”
……
谢云书离开了车间的流水线,被调到总经理办公室成为一名行政人员,这个年代很多人的择业观还比较狭隘,谢云书也是。
坐办公室的人是“白领”,朝九晚五三险一金,还有双休日,不必再风吹雨淋靠卖力气为生,坐总经理办公室,更是一个阶层的跨越,工友们都很羡慕他,他自己也颇为自得。
他从工人的集体宿舍搬出去,转移到行政人员住的小白楼,这里是单人单间,阳台和卫生间都是独|立的,环境好得不像话。
谢云书给家里打了电话,他离家之后甚少与谢祖望和祝君兰联络,一是因为当年高考的自作主张始终不能让父母谅解,二是齐小龙无意中得知他的性向,回村里广而告之……种种挫折难堪让他很难面对父母。
进入联众电子厂的总经理办公室,是他难得一次给家中报喜。
可真正等他进入到那间办公大厅,谢云书才知道自己跟这个地方有多大差距,也才发现虞潇身边根本不缺人。
虞潇完全有一套自己的班底,光秘书和助理都有六、七个,全是跟着她南征北战过来的股肱心腹,那些人身上都有一种不必刻意拿捏,自然而然就能流露出来的菁英气质。
他们走路带风,说话一半中文夹杂一半英文,德法意文切换自如,无论提到什么案子各项数据张口就来,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闲暇的时间他们聊天,话题围绕着全球奢侈品、股票财经、时政热点……谢云书一样插不上话。
在这里,他的勤快机敏都派不上用场,最初的几天根本没人搭理他,所有人奔来跑去,忙得不可开交,只有他呆呆坐在位子上。
他终于耐不住,请上司给他安排事情做,那位首秘大人朝他一斜眼:“你会什么?”
谢云书禁不住涨红了脸,他在这里,确实什么都不会。
上司说了一连串谢云书根本听不懂的名词,最后无奈又烦躁地随手从桌上抄起一摞文件往他心口一拍:“你去打字吧!”
离开首秘办公室的时候谢云书跟另外一个工作人员擦肩而过,那人风一阵刮到首秘桌边,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谢云书还没走远,完全没克制自己的音量:“那个小吉祥物进来干嘛?”
首秘:“小吉祥物?”
“一个高中毕业生什么都不会,虞总把他放这里不是当吉祥物是当什么?”
首秘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他可不是一无是处。”
那人恍然大悟,笑声戏谑而轻蔑:“对对对,那小子一张脸是真能打,比虞总以前包|养过的小明星都要帅……”
……
谢云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座位上去的,惊愕、愤怒、难堪、羞耻……种种情绪汇成一股逆流的血液直往他的天灵盖冲去。
办公室里很热,但他身上很冷,冷汗热汗交织在一起,沿着他的鬓角往下滑,身前身后都被汗水浸得通透。
但他此时的羞耻更多的来源于自己能力的缺失,他意识到这是一份他承担不起的职务,至于其他人在背后里谈论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臆测,他是没当真的,在他看来,虞潇的年纪比他高中英语老师还大,怎么可能对他有那种想法?
他拿出所有的积蓄,报了驾校、电脑和英语培训班。
他还咬牙借了钱买了份颇为贵重的礼物,就送给那个管他叫“小吉祥物”的人,请对方教他,在这个办公室里,他该做些什么。
那人不知是被礼物收买到,还是被谢云书毕恭毕敬求教的态度打动,竟真的收他为徒。
白天他在办公室里,跟在自己拜的“师父”身边,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不动声色地观察每一个人。
下了班后他一三五去驾校学车,二四六上英语课,周日全天泡在计算机房里。
夏客约他好多次出来聚会,他都没时间,他把自己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日程给夏客说了,夏客在电话那头惊叫:“书呆子你还是人吗?你是要把自己当成一台机器吗?”
谢云书笑笑,他的确是把自己当做一台机器,所有的运转都按照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哪个零件落后了,就及时更换,哪里有漏洞了,就立刻打上补丁。
当机器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这个原先连复印机墨盒都不会换的小菜鸟,在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惊人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