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止跟谢云书挨着肩膀坐在沙发上,因为进门前被谢云书耳提面命过,他表现得很乖,安安静静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也不多话,只有眉眼里漾着笑,是那种少年人情感充沛而外放的、藏都藏不住的热烈的笑。
佣人端过来茶水,一一放在主客面前。
乔冰示意谢云书喝点茶水,笑着说:“行止自从转学到海中,每天都在我跟前提你,说你对他很好,一直照顾他。”
谢云书端着茶盏,面朝乔冰诚恳道:“小江和我是同桌,我比他还要大一点,大家同窗情谊守望互助,小江对我的帮助比我对他的照顾要多得多。”
他把云起借了江行止的面子才拿到乔园电梯租赁合约和祝君兰公司遇到困难也是江行止帮忙解围的事,如实说给乔乐山和乔冰。
这些事情乔家父女当然早就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江行止动用的这些资源就跟谢祖望给谢云书发零用钱一样不算个事,不过谢云书这样郑重其事对长辈提出来,就说明人是个念恩的孩子,他的语气不卑不亢,态度从容不迫,没有丝毫巴结谄媚。
一个少年人,十几岁的年纪就能白手起家,还干得如此有声有色,他没有因为江行止的给予就觉得伤到了敏感的自尊而盲目拒绝,也没有贪得无厌索求更多的好处而对江行止倍加奉承利用,是难得的通透,难得的智慧,难得的气度。
乔冰笑看着谢云书,乔乐山几度颔首,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些。
午饭做得很丰盛,很多菜式都是谢云书爱吃的。
桌上有两道菜是乔冰亲自下厨做的,她手艺一般,下厨是表达一种心意,乔冰用公筷给谢云书夹菜:“听说你妈妈做饭特别好,我们行止天天跑你家蹭饭,改天我一定要登门向你妈妈讨教讨教。”
谢云书忙说:“阿姨您做的也好吃!”
乔冰斜睨了江行止一眼:“要是我做的好吃,这臭小子也不会天天不着家专往外面跑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乔冰的话只是当妈的都常有的一种说辞,完全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但谢云书心里头有鬼啊。
他很无中生有的从乔冰带着淡淡玩笑的一句话里解读出种种不满、抱怨、吃醋的情绪,他甚至已经看到他跟江行止出柜后,两个妈妈隔空对线的激|烈场景:
“亏我天天给你儿子做饭,喂出来个勾|引我儿子的小狐狸精!”
“我们乔家供不起饭吗要你喂?明明是你儿子勾|引我儿子!”
……
乔老爷子饭后喜欢来几盘棋,他问谢云书会不会。
谢云书谦虚道:“会一点。”
一老一少对弈半小时后,乔乐山颇有些惊奇:“你这棋路,怎么跟臭小子从前的风格如出一辙?倒像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谢云书心说我俩不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我是他教出来的。
江行止坐在一边笑嘻嘻:“外公,我跟云书是心有灵犀!”
“灵什么灵犀?”老爷子手指点着江行止,话却朝着谢云书说,“跟这小子下是越来越没劲了,他从前下棋还有三分气度,现在不知跟谁学了,棋风霸道得很!”
说是这么说,谢云书却能看到老人家神色里的欣慰和满意。
棋风如人风,一个人是柔肠百结还是杀伐果断,在棋路里最是藏不住。
谢云书许久没下棋,难免生疏,江行止坐在一旁不时出声指点。
老人家被杀掉一条大龙之后不乐意了:“观棋不语。”
江行止理直气壮:“他统共也没学多久,我不语,您就太欺负他了!”
老人家气瞪眼。
谢云书胳膊肘向后捣江行止:“你别说了,我自己下。”
江行止只得闭嘴。
乔老分别看了他俩一眼,笑对谢云书说:“我家这猢狲,倒是听你的话。”
谢云书额上汗都滴下来了,生怕乔老看出什么,他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稍微跟江行止拉出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