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沾着親吻后的柔润水光,最后一个“le”字发音让他的唇瓣微微启着,露出口腔里一点淡色的、小小的畲尖,看得江行止忍不住去晗了下,才不紧不慢道:“我跟黎晓枫打过几次照面,早就猜到了,至于他,我转学到海中去找你,你又创办了云起,拿下了乔园的合约,他要是还猜不到,那就是个真草包了。”
谢云书微微拧眉,无论怎么样,重生者带着对未来的预知,在这个世界里都将具有莫大的优势。
江行止一眼就看透他在想什么:“别说我们跟黎晓枫一样,就算黎晓枫他有上下五千年的记忆,这种人也不足为惧,你说,他是提前盗发了别人的歌曲,才被你发现的?”
“嗯。”谢云书点头。
江行止从喉咙里滚出一声讥诮的冷笑,毫不掩饰他从骨缝里溢出来的对此人的憎恶和嘲讽:“小人就是小人,再给黎晓枫重生个十八次,他也只会这些脚踩他人、蝇营狗苟的投机之术!”
谢云书深以为然:“你说得对!”
江行止一针见血:“黎晓枫高考是你替的,他在乔园立足又是顶了你的名头,他拿你做拐杖拄了半辈子,早没了独|立行走的能力,他这会要还是个草包二五仔,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对老弱妇孺下手了,所以你看老天多公平,黎晓枫既然也是跟我们一道回来的,那大家新仇旧恨,正好掰算个清楚!”
谢云书的心头重重一颤,只觉得一股难以名状的热流从灵魂深处迸发而起,直直拍向他的天灵盖。
从来都是如此,江行止就是他人生路上的一盏灯,每到他顿感前路迷茫,心有郁结的时候,这盏灯就会在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亮起,引着他走过昏暗的巷口,带来豁然开朗的新天地。
重生的前提是死亡,江行止虽然没有亲见,但他料想黎晓枫前世定然也没有好结局。
“那时候我病着,我妈没心思去计较别的事情,我跟我妈不在国内,胡家人不知道我们的态度,先由着江恕胡作非为,可我不在了,我妈知道我真正的死因后,怎么可能会放过江恕和黎晓枫?胡家人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黎晓枫上辈子就靠吸你的血过活,江恕的命也是寄存在我这的,他们俩自始至终不过是两只寄生虫罢了,你我落不着好,他们又怎么活得成?!”
谢云书一下子就攫取到了江行止话里的重点,他盯着江行止:“所以,你的死因是什么?”
江行止最危险的时期是从地震里刚被营救出来那阵,状况稳定后乔冰把他转去了美国。
给他主刀心脏手术的是世界最好的名医,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延缓他十年八年的寿命还是很容易的。
江行止微微一愣,目光深处里闪烁出一丝莸|移的、晦涩难辨的情绪,谢云书抓着他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不依不饶地问:“你是因为什么死的?你告诉我,我想知道。”
江行止一开始没吱声,视线自左而右飘忽了下,那是一个明显的在思索措辞、组织逻辑的眼神:“我是因为手术失败了……”
他一开口就被谢云书的连声质问打断了:
“怎么失败的?哪个环节失败了?是供体出了问题?手术过程出了差错?还是术后排异反应?那个医生不是世界第一,心脏手术成功率在九成以上,宣称没有一个病人死在他的手术台上吗?”
江行止静静凝望他半晌,微不可查得轻叹一口气,他双手抱着谢云书的腰将他往上轻轻一托,移到自己腿上。
若在平时谢云书肯定会忙不迭跳下去甚至反手把江行止按到沙发上,但此刻后者的表情怔然而游离。
谢云书非但乖乖地坐在江行止腿上,还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江行止不再隐瞒,轻沉的声线压得低而温柔,像是静静盘旋的初夏的微风,坦然而安抚意味十足。
“我没有动手术,你后来很长时间没有联系我,我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了,也不可能完全不理我,我跟我妈说除非见到你,否则我不会上手术台,可我妈后来也找不到你了,她说她真的找不到你了,直到有一天,庄哲杰跑到了美国来——”
庄哲杰是乔园影业旗下的一名艺人,是真正红遍全球的世纪偶像,连江行止的医院里都有他的粉丝,他在一名护士粉丝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己的大老板,把乔园集团江山倾覆、黎晓枫和江恕狼狈为奸、姚湛和谢云书生死不明的消息全都告诉了江行止。
“其实有没有庄哲杰,我都撑不过那几天,即使手术成功了,你却不在了,我怕也挺不过去。”如果他手术成功了,康复后回国,得到的却是谢云书意外身亡的消息,他也撑不过去的。
说到这里江行止的额头抵着谢云书的肩膀蹭了下,似有几分难为情,抿成直线的嘴唇也泄露出淡淡的自嘲。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没了你,就要死要活的是啊?可我一直记得你在青林镇那里给我说的一句话,你说,如果我死在那里,你也熬不出去,没有你,我也熬不过去……”
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进江行止的脖子里,沸油一般滚烫。
江行止抱着谢云书的后背,上上下下轻轻拍抚。
谢云书的身体颤抖得厉害,江行止甚至能听到他的嶙峋骨节在发出咯嘣咯嘣的裂响,这让江行止由衷后悔告诉他这一切:“没事的,乖,都过去了……”
哄慰的声音戛然而止,江行止的嘴唇被吙热的力道重重堵住,他在激|烈到疼痛的唇啮摩|擦里听到谢云书从哽塞的嗓音里挤出呓语般模糊、又惊雷般清晰的几个字:“脱衣服,丄莪。”
江行止在乔园还没有正式挂职,这个办公室是乔乐山临时拨给他的,空间不大,办公区的里面还有个小隔间,只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三角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