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时父母教导,每一食,便念稼穑之艰难。虽然双亲故去多年,但二人的教导他一直谨记于心,食物从不浪费。
可这位师兄带来的食物实在太多,他刚才强忍着吃完最后一口,没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体实在太弱,转头就吐出来。
“抱歉,我马上收拾……”望着地上吐出的脏污,凤翎更加羞愧难当。
胡以白哪敢用他收拾,一把将人按住:“别动。门边就有扫具不费事,我来吧。”
等收拾完地面,胡以白本来想帮他弄个睡觉的地方,但看周围连个床铺都没有,更别提被褥了,后夜里更深露重,对方还衣不蔽体的。
没太多犹豫,胡以白直接脱下外袍披在凤翎身上:“明早想吃什么?”
今天先凑合一下,明天再多带点东西来。
毕竟第一次见面就准备的面面俱到,很难不让人起疑。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凤翎赶忙婉拒:“今日赠食之恩已万分感激,凤翎来日必报,不敢再劳烦师兄。”
其实另一方面也是他不太适应跟这个人相处。
他早就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乍碰上个话多的人,对方说十句他挺多回个嗯。
气氛着实尴尬。
胡以白笑了笑:“你这禁闭要关一个月吧,今天他都把你晚膳倒泔桶里,你还指望他明天能给你送来?”
说到这他望着凤翎叹口气:“其实帮你顺手上报一下也可,但我看对方好像是青丘的人,狐族最是奸猾狡诈,这边举报完下次他不一定就换什么别的幺蛾子,兴许还会变本加厉,况且宗内青丘的人可不在少数,而你孤身一人,我怕这一举报反而弄巧成拙置于你不利之地。”
听胡以白这么说,凤翎神色微变。
之前类似的事确实也有发生过,龙族本就是第一兽族,青丘狐族也是后起之秀,如今势力遍布九州大陆,几乎没人敢同时得罪这两大兽族。
而自己早因双亲被诬陷一事,被凤族除名,如今在宗门内就是一片无根浮萍,无依无靠,根本没有人敢接近他。
他还猜测对方是不知道他的情况,才敢来施以援手,可听到此番解释,他才知道对方早对他的情况清清楚楚,而且还为他做了打算。
想到这凤翎不禁有些动容,在双亲离世后,他饱尝人情冷暖,还从未有人设身处地的为他考虑过。
当然,前提是他对自己没有所图的话。
胡以白提起食盒:“这件事等你伤好之后再想办法,明早想吃什么?”
见他不说,胡以白自作主张:“你要不说,就照我喜好给你带好了。今晚你平躺别乱动,明天我带药和藤条帮你把骨头接上,再带一床被褥来。”
听对方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凤翎清楚现下的处境能有人帮衬自己是好的,他微微颔首:“多谢师兄,此份恩情凤翎来日必报。”
胡以白心说,报恩就不必了,来日你别把我推洗髓池里喂鱼就行。
听到外面宵禁前的钟声,胡以白跟他告别:“我就先走了,早点休息小.金.鱼。”
最后‘小金鱼’三个字故意拖长了音。
听到斗笠下发出的温和笑声,凤翎的耳朵又热起来,等那抹雪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他低头看了眼披在身上的外袍。
雪白的云锦面,袖口和领口绣着银色暗纹,凑近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艾草熏香。
记忆中不记得有谁穿过这种衣服,而且对方还带着斗笠,说明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刚才也就没问其姓名。
不过谨慎点也好,万一被龙迟予和胡以白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尤其是后者。
想到那张妖冶美艳的脸,躲在众人身后看着他受刑时偷笑的表情,凤翎一下握紧了染满血污的双手,断骨之处越是疼痛,越让他头脑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