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淮王在说什么。
当年惠帝下了数道圣旨召他回京,他既已接诏回京,就该死了这条心安安分分的待在棠京。
既已回来了,又上奏要去南疆巡视算是怎么一回事?
惠帝明面上同意了那封奏请,实则暗地里只怕已经将牙咬碎了。
屋内早已屏退了其他人,此时一室静谧,淮王没什么不敢说的。
“这几日派人去寻你就是想说此事,本王也算了解咱们这位陛下,为君多年,面上瞧着也算有个贤达明智的样子,实际上猜疑频频却又首鼠两端。”
“你若不逼他,大家两相安好倒也罢了,你真的行事越了线,难道他就不会杀人?”
“秦烁虽既蠢又毒,献的那法子却还使得。此时后悔,还来得及。”
淮王鞭辟入里的几句话在室内缓缓流淌,清晰的传入秦烨耳中。
“我知道,”秦烨缓缓道,“正因如此,才来寻舅父周全此事。”
秦烨走后,淮王独自坐在主座上想了许久,直到杯中的茶凉透了,方才摇了摇茶案上的小铃。
门扉轻响,候在廊下的仆役带着些微寒气躬着身子入了屋内。
“去把小少爷叫来,本王有事问他。”
苏禾荣脚步匆匆而来的时候,瞧着自己父亲不见喜怒的淡漠神色,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差错被逮住了。
他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只在下首的座位上占了个屁股边,战战兢兢的等着自己父亲垂问。
却听淮王问道:“前些日子,听你说起秦烨有了个心上人,还是个小公子?可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吗?”
苏禾荣憋在胸腔中的一口气立时松了,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老爷子。
“您就想问这啊,我还以为……”
几句玩笑之言被淮王极具压迫性的眼神逼回了嗓子里,苏禾荣正襟危坐的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他口风严些,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只说那小公子也喜欢他?别的什么都没说。”
淮王的目光微微一沉。
“你去打听打听,近日哪些府上与定国公府有往来,把年岁相符的理个单子出来,一个一个查。若查到条件相符又往来频繁的,报与本王知道。”
“若查不到,也来报一声。”
——
立政殿。
谢恒缓步入殿之时,已然听见殿中的盈盈笑语。
他解开身上狐裘递给云昼,就瞧见赵皇后拿在书案前拿着几张大字逗弄着他的幼弟,皇十一子谢怡。
谢怡如今还不足四岁,生得玉雪可爱肤色白皙,原本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句的认着字,见着门帘晃动闪过的一角玄色衣袍,跳下凳子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