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眼神终于动了动。
“奸人蒙蔽,”谢恒的声音有点干涩,“什么样的奸人?倒是手眼通天。”
皇帝似是委决不下,沉默了良久,这才道:“陈子悦呈上来的证据里,隐隐指向郭羡府中,就是不知道……端王是否知情。”
谢恒瞳孔微缩。
郭羡?端王岳父,那个已然被抓进去的吏部侍郎?
刺杀之事,他从头至尾都掺和了进去,端王的尾巴收得干净与否自己难道不知道?
那人精明似鬼,老早就把所有首尾证据都收拾干净了,半点痕迹没留下。
皇帝怎么查到的?
他心头掀起惊涛骇浪,一时有些慌乱,却又在看到皇帝犹豫踌躇的神情时瞬间醒悟过来。
皇帝根本就没查到,也不需要查。
只是太子遇刺,此事必然要有个交代,还不能随便交代过去。
谁能有动机算计太子和晋王,还能派出人手去截杀宁寻?
满朝上下捋一遍,够资格顶缸的,寥寥数人。顶了缸还不造成朝野震荡的,就只剩谢惟一人了。
谢恒微垂眼睑,手指有些抖,半晌才道:“郭羡?那就是四哥府中,怎么可能?!”
皇帝看他神情便知太子已然动摇,轻一颔首道:“怎么不可能?郭羡是在你主持朝政之时出的事,侍郎府记恨也在常理之中,且东宫与晋王府皆受挫,谁能最终获利不问可知。”
“端王身体弱,此事他未必知晓,或许是有小人借了他的势,不过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谢恒彻底明白了。
皇帝想把太子遇刺之事扣在端王头上,却也没想要他的命。
岳丈郭羡首当其中,或许判个郭家满门抄账株连九族,端王谢惟嘛,本不知情但被岳家牵累卷入刺杀储君之事,或许褫夺爵位贬为庶人。
这么一来,偌大一场祸事消弭无形。太子出气了,晋王保住了,朝中仍是一副互相制衡的景象,像是什么也未曾发生。
就是那位自诩能掌控一切的幕后之人莫名其妙的就被揪了出来,输得干干净净。
震惊于皇帝心思狠毒果决的太子手掌微攥,眼瞳里满是震惊与恍惚,半晌方才喃喃道:“若是如此……若是如此……倒是儿臣想差了。”
他又有些不甘心似的:“不过,还是请三法司会审,才能将此事查得清楚明白。”
皇帝终于满意了。
太子或许信了,或许没怎么信,但只要心里有了这么个念头,细细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一切就再没什么阻碍了。
证据这种东西,造一造总能出来的。
皇帝浩浩荡荡的带着人走了,避在旁处的秦烨悄没声息的蹿了出来,打量着太子一脸恍惚的脸色,有点发愁。
他挨了上来,伸手理了理太子散乱的发丝:“陛下说什么了?殿下怎么如此发愁?”
谢恒伸手勾住他作妖的手,握在手心里,喃喃道:“没说什么,我就是在想,这事情怎么如此轻易?”